淺析魚玄機詩歌蘊涵

摘 要：古代中國有史料可考的女性詩人寥寥無幾且記載較少，其中，晚唐女冠詩人魚玄機以掃眉的詩才、叛逆的精神以及“人品”“詩品”的爭議而艷絕千秋、訾議百代。本文試圖通過對相關文獻的考證和對古今話語的質疑來解讀筆者所看到的悲劇魚玄機，并從放浪形骸之外的冰心雅志、“婦德”鉗制、女性失語下的大膽表白、滿紙幽咽中的掃眉之才等三個方面淺析其詩歌蘊涵。

關鍵詞：魚玄機 女冠 叛逆 掃眉詩才 放浪形骸

晚唐女詩人魚玄機在古今話語下經歷了“綁架”與“松綁”的過程，由古時男權話語下的“蕩婦式”解構演變為現代話語體系下的“女權主義先驅”。這是對魚玄機的兩種極端異化，都一定程度上遮掩了玄機的人性訴求。筆者以為，魚玄機是一個反叛與欲求、素心太虛與青衣風塵、追求情愛又泛情殤情的矛盾悲劇形象，是歷史上一個徹真實的人。

一、情與恨的交糅：“婦德”鉗制、女性失語下的大膽表白

魚玄機之詩除《全唐詩》存一卷外，另有《文苑英華》收錄《折楊柳》一首，故傳世50首。語淺情深、涵旨深刻是其情詩的主要特點。 “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江頭愁望寄子安》），女詩人以楓葉江帆起興，熔鑄了自己真切的生命體驗，描摹出江畔獨愁、望穿秋水的思婦形象，而后兩句將寸寸思念、盈盈粉淚化作綿綿無盡的悠悠江水，詩人毫無隱晦而又含情深遠地表達自己的刻骨相思?！叭缢煞耸碎L在，比翼連襟會肯遲”（《春情寄子安》），“別醉千卮不浣愁，離腸百結解無由”，她對子安的牽腸，對重逢的憧憬，對愛情的不渝如清亮的淚珠散落在詩句里。“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這種銷魂之思終于如裂帛般斬斷了她對李億的牽念，發出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的發聾振聵的怨怒，“這是熱切求偶而不可得的絕望傾訴，是對玩弄女性男子的怨恨譴責，她道出了封建社會無數被侮辱被損害者想說而未能說出的共同心聲”。“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是她肝腸寸斷后向悲劇人生發出的自信的沖鋒，是掙脫男性依附地位的決絕宣言。

二、欲與道的鏖戰：放浪形骸之外的冰心雅志

魚玄機雖是女冠子，很多詩讀起來絲毫無老道的清心。其《和人》“多情公子春留句，少思文君晝掩扉。莫惜羊車頻列載，柳絲梅綻正芳菲”則是艷旗招搖，她把酒韶華，不拒云雨的情思在紅軟的詩句里流溢而出。“香飄羅綺誰家席，風送歌聲何處樓”（《暮春即事》），“畫舸春眠朝未足，夢為蝴蝶也尋花”，她流連于菱歌畫船，沉浮于俗世風塵，感慨于阮郎薄幸。而這種對詩酒花月的流連映射在詩句里，則是玄機對明麗色彩、綺藻工句的情有獨鐘。如“涼風驚綠樹，清韻入朱弦”“寶匣鏡昏蟬鬢亂，博山爐暖麝煙微”“滿庭黃菊籬邊拆，兩朵芙蓉鏡里開”“滿杯春酒綠”“紅桃處處春色”等多用“紅”“綠”“暖”字，都畫面明麗香暖，對句凝練工謹。

然而，女詩人也有比例不小的遣懷詩，吟哦著志慕清虛、冰心自守的心靈獨白。

“春花秋月入詩篇，白日清宵是散仙” （《題隱霧亭》）寥寥數字就輕描淡寫地素描出其神情蕭散的林下之風；“道性欺冰雪，禪心笑綺羅”則是自述清心玉映的心志。這種琴心幽思，使她的一些詩歌也染上了清淡高遠而疏朗的意境。如“一枝月桂和煙秀，萬樹江桃帶雨紅”“遠山閑夕煙”“月色苔階凈，歌聲竹院深”都用墨極為清淡，而造語卻是明凈靈動。而《賦得江邊柳》中的詩句“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被鐘惺稱道“影鋪兩句俱妙在神氣靜，語氣朗”。

三、媚與剛的兼美：滿紙幽咽中的掃眉之才

魚玄機除卻寄托纏綿幽思、悱惻愁怨，意境疏遠的清美之作外，還有一掃眉黛的剛氣之作?！耙浑p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詩句對仗極為工謹，角度奇特，遄飛的妙思令人嘆服。鐘惺譽其“語氣陡健，恰如實有其事”。而收句“只今諸暨長江畔，空有青山號苧蘿”給人江山興替、物在人非的悵惘的歷史滄桑之悲，著一“空”字則空遠之意境盡出，如隔水遙遙傳來的渺渺余音，繞腸不絕。

玄機歷來為人稱雄的詩作《游崇真觀南樓睹新及第題名處》“云峰滿目放春晴，歷歷銀鉤指下生。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更是以男性宏大超邁的筆力，從女性獨有的審視角度，對男權社會現實給以批評和譴責，表現了女性社會意識的覺醒。辛文房在《唐才子傳》 如此激賞“觀其志意激切，使為一男子，必有用之才”。

魚玄機如煙花凋落般的一生，承載了后世太多的訾議和異化，當她從歷史“松綁”之后，我們看到的或許該是在禮教惡浪中逆流直上又重墜男性情愛圍城、在道和欲間徘徊的矛盾形象，一個縱情而不亂情卻終至殤情的悲劇形象，一個時代鉗制下毫不遮掩人性訴求的掃眉才子。

參考文獻：

[1]蘇者聰.論唐代女詩人魚玄機[J].武漢大學學報，1989，5：56、59

作者簡介：陳杰（1991.12-），女，籍貫：河南新蔡縣人，河南師范大學2010級漢語言文學專業在讀本科生；徐寧寧（1990.2-），男，河南省新蔡縣人，華中師范大學2011級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在讀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