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給悲劇定義時,提到了“卡塔西斯”,但是對于它具體含義的闡釋并未詳加說明,本文在梳理、探析“卡塔西斯”含義的基礎上,進一步探討它的適用范圍:“卡塔西斯”說不僅適用于悲劇,也適用于其他藝術類型,比如音樂、史詩、喜劇等。
關鍵詞:亞里士多德 卡塔西斯 含義 適用范圍
一、引言
古希臘美學思想的集大成者亞里士多德,在《詩學》第六章給悲劇下這樣的定義時曾經提到過卡塔西斯:“悲劇是對于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摹仿;它的媒介是語言,具有各種悅耳之音,分別在劇的各部分使用;摹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動作來表達,而不是采用敘述法;借引起憐憫與恐懼來使這種情感得到陶冶(Katharsis)。”[1]實際上,除了上述關于悲劇的這段話之外,亞里士多德并未在現存的《詩學》中對“卡塔西斯”做更多的解釋。在此,筆者認為有必要從不同角度對“卡塔西斯”進行解釋,筆者在參照希臘固有傳統觀念得基礎上,又結合后世的理解,對“卡塔西斯” 作進一步的分析。
二、“卡塔西斯”的含義
在具體闡釋“卡塔西斯”含義之前,我們必須明確亞里士多德是針對柏拉圖否定文藝而提出來的,柏拉圖認為,文藝能引起激情,而激情對政治生活不利。柏拉圖則認為,文藝能引起激情,也能使激情得到凈化,所以文藝是有益的。在這樣認識的基礎上,我們再來探析“卡塔西斯”究竟有哪些含義。
(一)宗教說。希臘語“Katharsis”,原意指祛除罪過或瀆神的玷污,是宗教崇拜的主要觀念之一。亞里斯多德在《詩學》第十七章中提到:俄瑞斯忒撕因弒掉母后克呂泰涅斯特拉而發瘋,后來“他因舉行凈罪禮(Katharsis)而得救”[2]他在這里只是介紹宗教意義上的“Katharsis”而已。
(二)硬化說。硬化說,指悲劇使觀眾習慣于悲慘和恐怖的景象,以致他們在實際生活中就不至于再有激情的波動。通過由悲劇引起的憐憫與恐懼,從而導致觀眾的情感得到凈化而變得硬化。這意味著,人們不斷地欣賞悲劇,人的情感就會有熟視無睹而變得對悲慘和恐怖的景象無動于衷。這點,在亞里士多德的著作中,難以得到充分的佐證。但在新古典主義時代則是比較流行的,將凈化解釋為使心腸變硬,對于憐憫與恐懼的激情自以為常,正如醫生看見致命的重傷、老兵面臨背水一戰時變得漠然一樣。[3]
(三)宣泄說。宣泄,是指看到劇中人的所作所為,或聽到某種旋律,發生憐憫與恐懼之情,從而自我反省,取得教訓,感情得以凈化。我們知道,劇烈的感情對于人們的身心是有害的,通過對悲劇的創作或欣賞,可以“借尸流淚”,使心中的悲苦之情得以宣泄,即借同類的感情來排泄同類的感情。我國學者朱光潛先生將“卡塔西斯”譯為“凈化”,但朱先生的凈化說包含有宣泄的意思。朱先生認為:“凈化的要義在于通過音樂或其他藝術,使某種過分強烈的情緒因宣泄而達到平靜,因此恢復和保持住心理的健康。總之,人得到凈化之后,就會感到一種舒暢的松弛, 得到一種無害的快感。”[4]
(四)陶冶說。羅念生主張應從亞里斯多德的倫理思想出發,去解釋“卡塔西斯”的含義。既然亞里斯多德的倫理學的中心思想是‘中庸之道”,那么悲劇的“卡塔西斯”作用就應是使太強或太弱的情感變得合乎中庸,“使它們成為適度的情感”[5]。悲劇中的“卡塔西斯”作用就是通過反復觀看悲劇,把情感培養成為中庸適度的情感。因此羅先生把卡塔西斯譯為“陶冶”。
從以上對亞里士多德“卡塔西斯”的種種解釋中,我們可以看出它內涵的豐富性,我們不必強求定下一種獨斷的解釋。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哪種解釋,都肯定了悲劇的“卡塔西斯”作用對人類的心理健康發生了積極影響。
三、“卡塔西斯”的適用范圍
至于隨憐憫與恐懼而使情感得到凈化的范圍,是否僅僅適用于悲劇,也是有爭議的。亞里士多德指名提到的確實是限于悲劇,是因為在當時古希臘悲劇發展的成就代表著文學藝術的高峰。筆者認為,喜劇同樣具有“卡塔西斯”作用,通過滑稽的表演和情景逗人發笑而使情感得以宣泄。另外,史詩也可以使情感得到凈化,因為史詩中同樣也具備借以引起憐憫與恐懼的情節。至于其他藝術類型,比如音樂,實質上也足以使情感得到凈化。在這里,筆者將以音樂為例,來闡明“卡塔西斯”理論不僅適用于悲劇,也適用于其他文藝形式。
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第八卷討論音樂的功用時提到“凈化”(此處我們且將“卡塔西斯”翻譯成“凈化”):音樂應以教育和凈化情感(凈化一詞的含義,此處不作規定,以后在討論《詩學》時再詳加分析)為目的,第三方面是為了消遣,為了松弛與緊張的消釋。顯而易見,所有的曲調都可以采用,但采用的方式不能一律相同。在教育中應采用道德情操,在賞聽他人演奏時也可以采用行為型和激發型的旋律。道德情操型的旋律,可以起到教育的作用;激發型的旋律,可以使強烈的激情得到凈化;行為型的旋律,能消除人們心中的郁積。[6]
朱光潛在《西方美學史》中說:“柏拉圖也提到過古代希臘人用宗教的音樂來醫療精神上的狂熱病,并且拿這種治療來比保姆把嬰兒抱在懷里搖蕩來使他入睡的方法。”[7]
從亞里士多德和柏拉圖所舉的“凈化”的例子來看,可知“凈化”的要義在于通過音樂或其他藝術,是某種過分強烈的情緒因宣泄而達到平靜,因此恢復和保持住心理健康。各種文藝對人的情感心靈都能起到凈化的作用,但由于藝術的種類性質不同,所激發的情緒不同,所產生的“凈化”作用也就不同。
參考文獻:
[1]亞里士多德.詩學.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
[2]蔣孔陽、朱立元.西方美學通史.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
[3]韋勒克.近代文學批評史(第一卷).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6.
[4]朱光潛.朱光潛美學文集(第四卷).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4.
[5]亞里士多德.詩學.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86.
[6]蔣孔陽、朱立元.西方美學通史.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
[7]朱光潛.西方美學史.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
作者簡介:吳文召(1987-),女,山東東營人,現就讀于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文藝學專業,研究方向:中國古典文論與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