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碰疼了孩子的童年

馬迎輝

“你對六歲之前的事記得多少？我全記得！”電影《別碰我的童年》中的留守兒童文力，成年后如此回憶自己的童年。影片以這樣的獨白開始，講述了小主人公文力難忘的童年故事。

六歲前，文力是在農村的大山里長大的。藍藍的天空，青青的山坡，嬉笑的伙伴，親愛的爺爺奶奶和小叔小姑。在悠悠的秋千上，文力的童年蕩成一個美麗的童話。這個童話里，唯獨沒有爸爸媽媽。哦，也不是沒有。只不過，他們永遠在照片上。文力剛出生，母親就去美國找他父親。父母在事業和孩子之間，選擇丟下文力。是奶奶抱著文力，拎著雞蛋，求村里的年輕媽媽們東家一口西家一口喂大的。爺爺奶奶把文力視若掌上明珠，寧愿自己的小兒子小女兒受委屈，也決不虧待文力。當文力長成一個6歲的頑皮男孩時，他的父母回到家鄉，要帶文力回城。而早已經把爺爺奶奶當作“父母”，將父母視為“陌生人”的文力，哭著喊著不肯上車。最終被父親以奶奶陪他一起回城的謊言把文力哄回了城里的家。深夜，當文力發現奶奶已經悄悄走了，冒著大雨沖出家門，尋找奶奶。

但文力最終拗不過大人的安排，留在了父母的家里。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伙伴，陌生的父母，孤獨的文力尋不到往日的快樂。他一邊瘋狂地思念農村的家，一邊和父母的家做著對抗。漸漸地，文力有了第一個小伙伴盈盈，也慢慢開始和別的孩子一起玩耍；文力的父母為了贏得文力的信任，各自也做著努力。經過多次親子沖突波折，文力的父母一點點改變著自己，慢慢走進了文力的世界，文力終于開始融進了這個家庭。

《別碰我的童年》是一部小成本制作的影片，并沒有做大規模的宣傳，但影片播出后引起極強的反響。除小演員自然的表演和影片清新的風格外，不能不說，是留守兒童這一主題觸動了觀眾的心。

祖輩承擔重責難免呵護溺愛

文力的父親大海是家鄉的第一個大學生，出國工作又使他帶給父母更多的驕傲。當文力被抱回老家，爺爺奶奶把對兒孫的愛都傾注到文力身上。尤其是奶奶，對文力百依百順，不讓他受一絲委屈。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是虧待了文力，怎么跟兒子交待呀！她不讓自己的小兒子吃雞蛋，卻讓文力每天都吃上雞蛋。在村子里，文力永遠是吃得最好穿得最好的孩子。文力和小伙伴打架，奶奶不論是非蠻不講理地找上門去和鄰居吵架。嫌爺爺和客人們抽煙熏到文力，毫不客氣地把客人從家里請走。害怕文力出現閃失，不準文力像別的孩子一樣騎牛。在爺爺奶奶的寵愛下，文力享受著童年的幸福快樂，卻也變得任性乖張。父母來接他時，他帶著小伙伴一起砸汽車，搶汽車里的食物。因不滿父親的教育，開口就用臟話罵。回到父母家之后，想要得到一個玩具火車，對父親大喊大叫。這些任性表現除了內心對父母的抵觸情緒外，和爺爺奶奶的嬌慣寵愛不無關系。祖輩的過分寵愛，也給他今后與父母相處埋下了難以逾越的障礙。

父母關愛缺失難填親情隔閡

在文力6歲之前，他心中的父母就是一張照片。是爺爺奶奶代行使了父母的職責，文力也把全部的親情給予了爺爺奶奶。爺爺奶奶家就是他的家。爸爸媽媽回家后，文力天真地問奶奶：“爸爸媽媽到咱們家來干什么？”在這樣祖孫情深的關系下，文力視接他回城的父母為敵人。回到父母家，文力思念爺爺奶奶和家鄉伙伴，對父母緊閉心扉。父母都急切地盼著文力盡早接納他們，融進這個家。在和文力的相處上，母親和父親的做法差異頗大。母親為了照顧文力和更好地溝通感情，暫時放棄工作在家陪伴文力，這讓文力與母親靠近了一些。父親卻嚴厲地拿文力和美國孩子比，和鄰居孩子比。父親隨口答應文力，周末帶他回農村看爺爺奶奶，可到了周末，一句我還要去開會，讓文力流下失望委屈的眼淚。缺失的親情又加上缺失的信任，文力與父親的隔閡越來越深了。在對待文力要求買玩具火車的問題上，父親拒絕了，表示不能縱容他的任性。而母親說，這是孩子向我們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呀。母親的理解和歉疚溫暖了文力的心，他第一次喊出了“媽媽”。在媽媽的影響下，父親也開始改變。文力損壞了伙伴的萬花筒，父親親手為文力做了一個新的。看著父親認真的樣子，文力想起了爺爺。父子關系第一次變得柔軟起來。最終，父母用真摯的情感喚回了文力的信任。幼年缺失的親情，只有用加倍的親情來彌補。

孩子孤獨糾結難忘留守童年

文力的童年，有爺爺奶奶小叔小姑的寵愛，有快樂的玩伴。在這個留守兒童身上似乎看不到缺失父母之愛的失落。其實在孩子內心有著外人不易察覺的角落。文力會一個人悄悄地看著爸爸媽媽的照片，想象著他們像小木偶一樣動起來。這個小小的細節揭示了文力內心是盼著爸爸媽媽能走出照片，走進他的生活的。小叔讀父母來信時，文力故意說，他們和我有什么關系。其實，文力內心知道，自己身邊沒有爸爸媽媽，和別人不一樣。而他不愿意別人察覺到他在乎這一點。那看似淡漠的口氣里，是孩子在刻意掩飾著自己的內心。如果說，父母親情的缺失因為爺爺奶奶的關愛，使文力的生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而被父母強行帶走，與爺爺奶奶被迫分離就像在文力幼小的心靈上挖了一個洞。六年的呵護關愛，怎能輕易割舍。就像影片中主人公講述的那樣：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他不僅離開了奶奶，也失去了真正屬于他的家。這樣的記憶，或許會影響他的一生。留守孩子的經歷，不僅碰疼了孩子的童年，也碰疼了觀眾的心。

最后，導演用一個圓滿的結局延續了影片溫暖清新的風格。文力也做了父親，他說：“我是幸運的，在我的童年中，有那么多人的陪伴。爺爺奶奶、小叔小姑、盈盈……當然，還有姍姍來遲的爸爸媽媽。”我們多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有個快樂的童年，而爸爸媽媽的愛不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