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溫庭筠詞的含蓄風格

摘 要：溫庭筠是我國晚唐時期的一名詩人、詞人，而尤以詞著稱。溫庭筠的詞之所以在詞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主要源于他的詞具有較高的藝術成就。而溫詞委婉含蓄的風格正是其詞表現出來的重要風格之一，他的這種含蓄風格給人以極大的想象空間，耐人尋味。

關鍵詞：溫庭筠詞 含蓄風格

溫庭筠詞的含蓄風格是就他所作的一部分詞和詞語而言的。用詞含蓄，是指作者不直接點明所要描寫的事物或具體的意象，詞中所描寫的女主人公的身份也撲朔迷離。表情含蓄，是說作者沒有直接明晰地寫出人物的情感心緒，也沒有明確說明整首詞到底表達了主人公什么樣的情感，需要讀者細細品味。

一、用詞含蓄

1、溫庭筠詞作中的一部分詞語用得比較含蓄，他不直接點明所要描寫的事物或具體的意象，有些詞語甚至可以被理解為多層意思。比如《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浦江清認為小山可以有三種解釋：一謂屏山，金明滅指屏上彩畫。二謂枕，金明滅指枕上的金漆。三謂眉額，金明滅指額上所傅之蕊黃。[1]這三個意思都說得通，至今仍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作者不直接說明具體事物，而是用“頗黎”“藕絲”“香紅”“人勝”“翠翹”“金縷”“青鎖”“香雪”“翠霞”等詞來隱約委婉地表達出玉、衣裳、女子面龐、女子首飾、尾羽、窗戶、杏花、釵等具體的意象。

2、溫庭筠詞中大部分人物的身份表現得也特別委婉，通過利用“金鷓鴣”“繡羅襦”“鴛鴦錦”“玉釵”“金縷”“玉鉤”“玉樓”“畫羅金翡翠”“寶函鈿雀金鸂鶒”“金鳳凰”“玉容”“金霞”等詞，表明女子居住的地方或她化妝時用的東西或女子所穿的衣服等，借此暗暗透露女主人公的身份是貴族女子亦或妓樓女子。如《菩薩蠻》水精簾里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詞中沒有直接說明女主人公的身份，只是通過“水精簾”“頗黎枕”“鴛鴦錦”“玉釵”這些詞婉曲地透露出主人公貴族女子的身份。又如《菩薩蠻》玉樓明月長相憶：柳絲裊娜春無力，門外草萋萋，送君聞馬嘶。…通過女主人公所居住的“玉樓”來暗示女主人公為妓樓女子。《菩薩蠻》鳳凰相對盤金縷，牡丹一夜經微雨。…用女子所穿的華麗的金縷衣來表明此女子為貴族女子。

《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中，關于這個女子的身份，有兩種不同的觀點：一說是妓樓女子，一說是貴族女子。浦江清認為：“鷓鴣是舞曲…伎人衣上畫鷓鴣，…故知飛卿所寫正是妓樓女子。”[1]朱東潤在《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里認為是貴族女子，這兩種觀點均有道理。溫庭筠是一位官場失意的文人，他生性放浪不羈，經常出入青樓。《舊唐書》本傳說他“士行塵雜，不修邊幅，能逐弦吹之音為側艷之詞”。[2]可見說描寫妓樓女子不足為奇。認為她是貴族女子，也有道理。孫光憲《北夢瑣言》卷四：“宣宗愛唱《菩薩蠻》詞…”[1]說明他詞的欣賞對象是皇帝、宮廷中人或達官顯貴，那么它就有可能反映的是貴族女子的生活情況。筆者認為，作者能把女子早上起來后梳妝打扮的情況描寫得這么細致，一定是他親身經歷過，親眼看到過。那么他所寫的女主人公身份應該就是妓樓女子。

二、表情含蓄

溫庭筠的一部分詞作表達感情非常含蓄，并不直接表明詞中主人公的情感心緒，有時還需要通過讀者的想像來完成，造成溫詞可以被解讀為多種意思的情況，但均有道理。有時通過描寫景物來襯托出主人公隱曲幽微的感情。如《菩薩蠻》第一首：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對于這首詞的解讀就有兩派觀點：張惠言《詞選》認為：“此感士不遇也。…‘照花四句，《離騷》‘初服之意。”[1]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說：“飛卿《菩薩蠻》十四章，全是變化楚騷，古今之極軌也。”[1]而王國維《人間詞話》則認為：“飛卿《菩薩蠻》、永叔《蝶戀花》、子瞻《卜算子》，皆興到之作，有何命意，皆被皋文深文羅織。”[1]很明顯，張惠言和陳廷焯認為這首詞是有所寄托的，寄托了詞人自己官場失意的情懷，“感士不遇也”。王國維則認為是“興到之作”，并無寄托。筆者認為這首詞并無寄托，整首詞都是在非常細致地描寫一個女子早上起來后梳妝打扮的情景。有所寄托說，是后人為尊詞體，附會上去的意思。再看《菩薩蠻》第二首：

水精簾里頗黎枕 ，暖香惹夢鴛鴦錦。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

詞中完全沒有直接表達女主人公情感的詞語或句子。通過一個“惹”字，我們可以猜想：被子把女主人公的好夢給攪醒了，那么這個好夢可能是夢到與自己的丈夫在一起時的歡樂情景，夢醒后遠望，看到“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的景象，引發了女子的相思之情，增加了女子心里的孤獨凄涼之感，那么全詞所詠可能就是女子的相思之情。

又如《更漏子》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云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通過女子聽到外面雨打樹葉，一直滴到明的聲音，含蓄地表現了女子徹夜未眠思念自己的心上人。《荷葉杯》一點露珠凝冷，波影，滿池塘。綠莖紅艷兩相亂，腸斷。水風涼。詞作一開始描寫景物，風吹荷花荷葉的情景，引發了女子的“腸斷”之情，但女子“腸斷”的原因并沒有說明，這就給了我們極大的想象空間，值得我們細細品味。

總之，溫庭筠詞含蓄的風格，造成我們理解上有一定的困難，但溫詞的成功之處也正在此，這種風格的詞就像一杯茶，看似寡淡無味，其實越品越有味道。

注釋：

[1]劉學鍇.溫庭筠全集校注[M].中華書局，2007.

[2]楊海明.唐宋詞史[M].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

參考文獻：

[1]劉學鍇.溫庭筠全集校注[M].中華書局，2007.

[2]楊海明.唐宋詞史[M].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

[3]唐圭璋.唐宋詞鑒賞辭典[M].江蘇古籍出版社，1986.

作者簡介：米曉英（1989-），女，漢族，湖南，碩士，重慶師范大學，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