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的夢想

何小軍

曠野里，一朵花經陽光雨露的滋潤笑開了，它伸長脖子四周望望，發現除了漫無邊際的野草、荊棘，再沒有誰像它這樣美麗地綻放著。于是，它想，我肯定是這個地方最美麗、最受人追捧的花兒。它高興又驕傲地迎風跳起了舞蹈，擺出各式各樣艷麗的花姿。一種野心隨著它身體的長大越來越膨脹起來，它認為天生麗質的自己不應該在這種野地里無聲無息地終老，無論如何也要轟轟烈烈地過好短暫的一生。

于是，夢想一個接一個地在它的腦海里變換著。

它夢想著這樣一種美妙的情景。有一天，一位年輕俊美的護花使者發現了它，輕輕地來到它的身邊，俯下身子聞著它撲鼻的香味，撫摸著它苗條的身姿，親吻著它凝脂般的花瓣，然后輕輕地摘下它，帶回到富麗堂皇宮殿般的家里，插在一個美輪美奐的花瓶中。每天清晨，護花使者都會沐浴著晨曦來到它的身邊問候早安，給它噴灑愛的雨露；每天夜里，護花使者都會在月色里星光下對它傾訴愛的衷腸。在那里，它得到了無微不至的愛護，受不到一絲一毫風吹日曬的侵害。

有時，它也幻想著這樣的故事。有那么一天，一對互相追逐著的恩愛戀人發現了它，不禁停下了追逐的腳步，仔細地端詳它，不相信這鄉野之地竟有如此美艷的花朵，從而對它的嬌艷贊嘆不已。他們不忍離去，端坐在它的面前，互相依偎著，一邊靜靜地觀賞著它，一邊互相傾訴著濃濃的愛意，把地老天荒、舉案齊眉的愛情故事講述給它聽。講到動情處，男孩輕輕地摘下它，捧在手里，單膝跪地山盟海誓地向女青年求婚。女孩感動得愛泉噴涌，欣然點頭。男孩把它戴在女孩的發間，女孩立時增添了許多嫵媚。它也被這濃情愛意感動得花姿動容。心想能見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也不妄此生。

它還設想過這樣的際遇。有一天，一位花匠來到野外發現了它，被它的天生麗質所癡迷。花匠贊嘆道，這樣的花朵天資純真，不帶矯作之氣；生命力強盛，充滿蓬勃之力。于是，把它帶回去悉心培養，竟成驚世之花，其花容讓群芳失色，其花香令群芳生妒，以致后來繁衍生息，芳滿天下。

這朵花就這樣抱著自己的夢想驕傲地生長著，沒有誰知道它有這樣的夢想。但是，日子一天天平靜地過去，它所有的夢想終沒成真，花容卻日漸衰敗。一天，一陣輕風吹來，幾片花瓣無力地掉了下來，憂傷地落入了塵埃。就在那一剎那，一個聲音從風中傳來：“孩子，你完美地走過了自己的一生，沒什么可憂傷的。”那是大地傳來的聲音。

那一刻，它才似乎明白了，其實自己的一生并非一定要轟轟烈列，也不是誰都會有轟轟烈烈的一生，就像自己身邊眾多的花草一樣，它們也都是平平淡淡地終了一生，該發芽時發芽，該開花時開花，這才是自然的規律，才是真實的生活。正如禪語：優雅的人生，是用一顆平靜的心，平和的心態，平淡的活法，滋養出來的從容和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