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騎士

雷吉斯·勒·索米耶

法蘭西巡邏兵，現任9名飛行員，從左至右依次為：34歲的埃爾韋·奧貝爾上尉，奧利維耶·塔耶爾上尉（36歲），讓·米歇爾·埃爾潘少校（35歲），拉斐爾·納爾少校（35歲），威廉·勒魯瓦上尉（35歲），文森·普朗蒂耶上尉（35歲），紀堯姆·梅斯上尉（32歲），菲利普·卡斯塔涅上尉（35歲），安托萬·奧塞爾上尉（41歲）

“女士們，先生們，法蘭西巡邏兵向您致敬！”1953年5月17日，著名航空表演評論員雅克·內廷格爾在阿爾及爾觀看4架F-84G“雷電噴氣”飛機的飛行表演時做出了上述評論。“法蘭西巡邏兵”這個恰如其分的名字從此不脛而走。那天一早，來自不同國家的飛行表演隊相繼亮相，打算在阿爾及爾上空好好“較量”一番。整場表演精彩紛呈，人群的熱情空前高漲。為“法蘭西巡邏兵”開路的是領隊皮埃爾·德拉舍納爾，將要與之抗衡的是美國空軍的佼佼者——“天空烈焰”（Skyblazer）。出人意料的是，法國人竟與美國人不分伯仲。第二天，“法蘭西巡邏兵”的功績立刻占據了阿爾及爾各大媒體頭版頭條。同年9月14日，法國空軍參謀部正式采納了“法蘭西巡邏兵”這一叫法，“法蘭西巡邏兵”由此誕生。60年來，法國這支特技飛行表演隊先后使用“神秘IV”戰斗機、“富加教師”噴氣式教練機、“阿爾法噴氣”高級教練機進行表演。盡管機型在不斷變換，但“法蘭西巡邏兵”勇敢、友愛的精神始終沒有改變。時至今日，魅力依舊的“法蘭西巡邏兵”在法國人心目中占據著非常特殊的地位。

“法蘭西巡邏兵”特技飛行表演隊不僅僅是一個展示法國形象的窗口，一份戰爭留下的寶貴遺產，而且是一所傳授謙遜與合作的大學校。自1953年起，“巡邏兵”被先后交付給幾個法國空軍聯隊，在不同的地區展示它的風采。1959年，“巡邏兵”陪伴戴高樂將軍出訪法屬西非。5年后，由于預算不足，“巡邏兵”宣布解散。同年，普羅旺斯高級飛行學院的特技飛行隊成為唯一的法國空軍正式飛行表演隊，接過了“法蘭西巡邏兵”的圣火。可以說，“法蘭西巡邏兵”是法國人民實現理想、追求卓越、勇于創新的載體。飛行表演隊的飛機機身涂著同法國國旗一樣的藍、白、紅三種顏色，機群在空中做飛行表演時也常常將這三種顏色的煙跡留在空中。每年夏季，“巡邏兵”大約有50場表演任務，它的聲譽早已超越了國界。從1986年自由女神像百年紀念日之時在紐約的表演，到2011年在中東的展示，世界各地的天空都留下過“巡邏兵”三色的身影。2009年，為紀念法國空軍成立75周年，這支世界知名的特技飛行表演隊舉行了全球巡演。“巡邏兵”在兩個月內飛過了5萬公里的行程，途徑莫斯科、格陵蘭、魁北克、拉丁美洲等40個停靠站。阿爾法噴氣戰機將法國人的才華與設想一舉呈現在世人面前。

拋開各種豐功偉績不談，“法蘭西巡邏兵”首先是一支團隊，由9名飛行員、37名機械師組成。自一戰以來，“巡邏兵”的傳統是由機械師親自挑選飛行員。每次起飛前，每個飛行員都要從駕駛艙位置向他的機械師致敬。為了觀眾和飛行員的安全，“法蘭西巡邏兵”每次表演之前都需要制定詳盡的計劃。他們往往聚集在一間屋子里，在領隊的指導下進行飛行前培訓，用胳膊模仿演出時必要的操縱手勢。在這場“演奏”中，領隊才是真正的“樂隊指揮”，表演隊的動作也由領隊親自設計排練。2010年，首位女性特技飛行員維爾日妮·居約指揮官擔任“巡邏兵”的領隊。為了使飛行員適應所有機位，“法蘭西巡邏兵”是全球唯一一支每年調換飛行員駕駛位置的表演隊。

勇敢、熱情、迷戀是加入特技飛行表演隊的必備品質。每年有數十名競爭者應征特技小隊對外開放的3個名額。首先，一名新人的加入需要經過全體飛行員的一致認可。如果他們當中有一個人不同意，應征者就要繼續等待下一年的招募。這些飛行員經過嚴格的篩選之后才有可能穿上最著名的藍色制服，實現他們與藍天共舞的夢想。剛剛加入團隊的新手們都有一個特別的綽號“藍色小精靈”。這些所謂的“新手”并不是業余愛好者，每一位應征者都至少要積累1500小時噴氣飛機的飛行時長，相當于10-15年的飛行經驗。“法蘭西巡邏兵”5號機的飛行員、軍事家紀堯姆·斯梅說：“在加入特技飛行表演隊之前，每個人都曾是某支飛行小隊的隊長，有著豐富的飛行經驗。但加入表演隊之后，我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原點，從零開始。”“藍色小精靈”需要經歷3個月的培訓期，3個月之后，他們才能領到自己在表演隊的第一份工資和“法蘭西巡邏兵”徽章。

觀眾也許只記得阿爾法噴氣戰機的樣子，但忽略了坐在駕駛艙里那些我們看不見面龐的飛行高手。任何一位即將參加表演的飛行員都要事先在頭腦中思量一下當他在空中變換隊形、翻轉、俯沖時是何種感覺。1976-1978年間擔任“法蘭西巡邏兵”7號機的飛行員雅克·克里內解釋說：“這是一個要求持續追求精準、時刻掌控空間方向的職業。在空中，精神、體力、呼吸、視力，一切都‘上了弦，奇怪的是，這倒成為了一種真正的樂趣。在空中馳騁的極樂狀態仿佛是一種天然毒品，調動起我們所有的感官。團隊之間的配合能讓我們感受到其他飛行員的情感，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人群的狀態。”飛行員之間的相互配合與信任絕不容許有半點松懈怠慢。實際上，在整個表演過程中，飛行時速高達800公里，飛行員心理反應的時間非常短暫，每架飛機之間的距離僅為1-3米，飛行員需要在0.1秒的時間內完成規定動作。因此，風險無處不在。表演隊的歷史上也發生過悲劇。1967年以來，先后有10名飛行員喪生，最常發生的事故是兩架飛機在飛行中發生碰撞。1992年，在一次飛行訓練中，2號機極其危險地避開了高速公路，飛行員成功彈出機艙，如果再晚一丁點，他的生命就將終止在那里了。

“當一切正常時，我們應該集中精力。當感覺良好時，我們更要投入兩倍的注意力。”雅克·克里內說。安全保障，在這個行業，往往來自飛行員自身。老飛行員首先教會新手識別危險情況并立刻采取能使自己脫身的正確措施。從發動機故障到飛機失速，所有風險都需要被事先評估和預測。表演隊首先使用2架飛機練習，然后是4架，最后是8架。動作的難度也逐級增加，從倒飛筋斗到全滾飛行，再到越來越復雜的動作，例如向3個方向的全滾飛行。飛行員的身體要承受高達6.5G的過載，即重力的6.5倍。在加速階段，飛行員血液的密度相當于鐵的密度，這就意味著失去意識的危險系數急劇增大。飛行員要在每時每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即使頭朝下，也絕不能失去方向感。總之，飛行員對身體的控制是全方位的，隨之而來的精神壓力亦是如此。演出結束后，飛行員經常汗流浹背。飛行員紀堯姆·斯梅解釋說：“我們在尋找一種獨特的人生體驗。我們活著，我們一起翱翔。這是一個與昔日殲擊機大隊里的氣氛完全不同的工作團隊。飛行展示就是一場戰斗。我們習慣了對自己說，在天上，就是一場戰爭。”

久經沙場的飛行員在表演隊里任職的時間僅僅是他們整個生命中一段短暫的經歷，但他們用這幾年的時光給人們留下了持久不退的芳香……就像“法蘭西巡邏兵”在喜慶的天空中留下的藍、白、紅三色煙帶，久久揮散不去。曾經，人們常說一個好飛行員一定是一個留小胡子的人。雅克·克里內從加入表演隊那天起就留著給人印象深刻的小胡子。胡子的故事要追溯到曾經那個時代，那時的飛行員在飛行時鼻子朝天，他們可以通過小胡子的輕微顫抖來判斷飛機是否平穩，從而糾正位置。如今情況不同了，駕駛艙和頭盔都是封閉的。但受到老傳統的影響，2013年的領隊拉斐爾·納爾至今依然留著惹人注目的黑色小胡子。

[譯自法國《巴黎競賽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