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與梔子花

趙攀強

岳母健在的時候，曾經(jīng)和岳父發(fā)生過一次摩擦，起因是女孩和梔子花。

岳父家離南溪中學不遠，家里住著幾個寄宿的中學生，其中一個女孩非常愛花。岳父家的房頭是廁所，廁所旁是一塊菜地，菜地靠近廁所的那頭有一株梔子花，長得非常茁壯，花也開得很是茂盛。女孩每天放學回家，都會走向梔子花，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有時竟然蹲下目不轉睛地凝望，那樣子恨不得將那些花兒攬在懷里。終于有一天，女孩忍不住折下一枝梔子花，找來一個瓶子，灌入清亮的湖水，把那枝花兒插在瓶里，放在床頭的木桌上盡情欣賞。女孩折花的時候岳父在家，也是看見了的，但岳父沒有忍心嚷她。岳母回家，發(fā)現(xiàn)了被折的梔子花，對岳父發(fā)了脾氣，并要找女孩的麻煩。岳父說小孩子家，又是那樣愛花，折了就算了。但是岳母不聽，對女孩多有指責。事后，女孩到別處寄宿去了，岳父為此郁悶了好長時間。

提起這株梔子花，我又聽到另一個女孩的故事。

30年前，有個女孩，長長的辮子，大大的眼睛，純潔得就像一枝梔子花。這天，女孩來到遙遠的巴山深處走親戚。當她看見親戚家的地邊有一株美麗的梔子花時，高興得手舞足蹈。親戚家的長輩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對女孩疼愛有加。當他看到女孩整天圍著那株梔子花轉，臨走時還是站在梔子花旁依依不舍的情景時，問女孩是不是想要梔子花，女孩點頭笑了。于是長輩拿來鋤頭，挖出那株梔子花，用塑料布纏好帶有泥土的根部，送給女孩。回家后，女孩就在廁所邊的菜地旁挖坑、栽花、培土、澆水。可能是土地肥沃，加之女孩的澆灌，梔子花越長越蔥蘢，花兒也越開越好看。后來女孩嫁給了我，女孩的父親變成了我的岳父。妻子是女孩的時候，梔子花由她來護養(yǎng)，妻子隨我走后，岳父就成了梔子花的保護神。

女兒也是一位愛花的女孩，上高三時，她在宿舍窗臺上養(yǎng)了一盆蘆薈，回家還幫我在街上買了一株梔子花栽到盆里。前年岳母去世后，我和妻子接岳父來我家居住，恰好那盆新栽的梔子花枯死了。我嘆息，女兒也嘆息：“為什么在街上買的梔子花總是栽不活呢？”年關時，我們一家三口到瀛湖老家去看岳父，又見到了岳父老家那株梔子花，長得好高好高，葉子嫩綠可人。我問岳父，岳父說壓在土中的枝條會生根發(fā)芽，等根長得粗壯結實了，用剪刀將根部靠老樹的那端切斷，就是一株新樹苗了。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在那株梔子樹的旁邊另放著一個塑料花盆，盆中栽著一株梔子花苗，長得綠油油的。岳父說這株花苗壓得早些，根長好了，這次就可以帶回旬陽了。春節(jié)過后，我、妻子和女兒將那株梔子花苗帶回旬陽，移栽到一個大花盆里，長著長著，竟然從花枝上呈梯次狀生發(fā)出八個新枝來，并在老枝的頂端長出一個花苞，且越長越大，最后竟盡情綻放開來，潔白無瑕，好看極了。到了五月，我們又把岳父接到旬陽來住，當他走進陽臺，看見那株梔子花時，臉上露出了幸福地微笑，我和妻子也是笑容滿面，遠在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的女兒如果在家，笑得定會更加燦爛。

我想，岳父老家正在壓著的那個枝條生根發(fā)芽長成新苗后，如果能夠送給當年那個寄宿的女孩，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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