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統一專利：企業進退之間的選擇

陳靜

圍繞新歐盟統一專利制度及其對企業意義的言論早已沸沸揚揚，而企業在應對該變化時需要做好哪些準備，是企業目前十分關注的重點。

瓶頸促進新制度的建立

四十多年來，歐盟一直致力于效仿統一的商標和外觀設計制度，欲建立統一的專利權。1973年，歐洲16個國家簽署了《歐洲專利公約》，并通過其建立了向歐洲專利局提交申請獲取專利的統一系統。一旦核準，該申請就會引起一束國家專利，并覆蓋申請人指定的任何《歐洲專利公約》成員國。這些專利盡管被稱為歐洲專利，但卻仍為國家專利。

目前，包括所有27個歐盟成員國在內已有38個國家簽署了《歐洲專利公約》。然而《歐洲專利公約》并沒有為歐盟整體市場創立一個統一的專利。

“雖然專利法的統一在可專利性上已通過《歐洲專利公約》得以實現，但歐盟的專利保護在實踐中仍然任重道遠。其瓶頸具體表現在兩方面：一方面，一旦歐洲專利局批準一項申請，專利權人仍須到所尋求專利保護的國家的專利局使其專利生效。有些國家要求將包括說明書和權利要求在內的專利申請翻譯成當地語言。如果一個歐洲專利需要在很多國家生效，這種‘生效通常很昂貴。再者，歐洲專利在授權后本質上仍為一個或多個國家專利，目前必須在指定國的國家法院實施或撤銷在這個國家生效的歐洲專利，對其判決結果也將僅適用于該法院所在國家，這可能導致在多個國家/地區存在昂貴的并行程序，且判決結果可能不一致?！绷_思中國常駐倫敦辦公室的資深專利律師黃重光和Rebecca Baines在日前舉辦的“歐洲新一體化專利制度”研討會上對歐洲專利制度存在的“瓶頸”做出如是分析。

在歷經30余年的爭論后，“歐盟專利一攬子計劃”終被認可。通過歐盟議會投票表決，新的歐盟統一專利制度預計將在2016年左右開始實施。

新制度實施后，申請人在向歐洲專利局提交專利申請并獲得授權后，如果愿意，可以選擇歐盟統一專利，即可獲得在除西班牙和意大利外的25個歐盟成員國有效的歐盟統一專利。對于25個歐盟成員國之外的13個《歐洲專利公約》成員國授權的歐洲專利還需要單獨生效和維護。

顯而易見的是，如果同時要在眾多的歐盟國家得到專利保護，新的統一專利制度將降低翻譯成本且簡化實施制度，為企業解決了長期以來申請歐洲專利存在的“高成本”弊端?！靶碌慕y一專利制度有望使在歐盟眾多國家得到專利時消減高達80%的專利保護成本，使其能夠與美國和日本的保護成本相抗衡，且有望使得跨國實施更加高效。同時，預期的這些變化會激勵創新型企業更好的利用專利體制從而來刺激歐盟的經濟增長?！秉S重光律師在分析新制度帶來的預期變化時說道。

新制度仍舊是把雙刃劍

為完成歐盟統一專利體制的整套立法，該立法主要圍繞行政和程序兩方面展開，包括創建歐盟統一專利的歐盟法規；統一專利保護的語言體制；創建統一專利法院的國際條約及程序規則。

統一專利法院將是一個全新的、專門的和統一的國際法院，其在統一專利的實施和撤銷上具有專屬管轄權，并具有絕大多數歐盟國家歐洲專利的管轄權，且在7年過渡期結束后將具有專屬管轄權。

對于統一專利法院成立后存在7年過渡期的機制，黃重光律師作出了進一步的解釋，“該機制的設立是對于現有和將來的歐洲專利選擇‘退出統一專利法院管轄的過渡期，即在這7年過渡期內，歐洲專利的專利權人會有使他的歐洲專利退出新的歐盟統一專利法院管轄的選擇。在這7年內，如果不選擇退出， 新的統一專利法院會對歐洲專利具有管轄權；如果選擇退出，歐洲專利的訴訟將像現在一樣只能在各個生效國的國家法院進行，不能在新的統一專利法院進行?！?/p>

對于該新制度將帶來的變化，Rebecca律師表示，“新制度將帶來兩項主要革新，它會增加參與國獲取覆蓋歐盟大多數國家的統一專利權來替代傳統的歐洲專利和國家專利的選擇，以及統一專利法院的管轄權不僅會覆蓋新的歐盟統一專利，它還將遵從選擇退出原則，覆蓋現在和將來的所有在參與國內生效的歐洲專利?！?/p>

統一專利制度無疑給企業帶來了各種利好消息：一是，通過統一專利獲取歐盟范圍內的專利保護成本可能比現行體制下降多達80%，特別是專利權人無須再提交所有參與成員國官方語言的翻譯件；另外，能用一個專利訴訟獲取幾乎全歐洲的禁令對于需要獲得泛歐盟保護的企業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此外，統一無效訴訟對跨國經營的潛在被告而言也不失為一種有吸引力的選擇。

然而，機遇往往是與風險并存的。Rebecca律師表示，對于不同主體，該新體制也伴隨著風險。對于專利權人而言，存在統一專利和沒有退出統一法院體制的傳統歐洲專利在所有參與的歐盟國家統一被撤銷的威脅。作為侵權者，則存在在所有侵權行為發生國被同時授予禁令的風險。另外，在某些情況下，侵權和有效性可能被分別審判，即可能會首先判定侵權，而有效程序問題則在其后單獨審理。因此，可能在專利有效性決定作出之前就被授予歐盟范圍內的禁令。

新體制下企業的抉擇

盡管歐盟議會批準了建立歐盟統一專利制度，但目前各個細節仍尚未明確。業內專家認為，歐洲的專利法在數年內還將處于一片混亂之中，企業如何在新制度生效時做出明智的選擇，還需要盡早運籌帷幄。

黃重光律師和Rebecca律師都認為，“無論是國家專利、歐洲專利還是歐盟統一專利，每項發明在每個國家只能授予一項專利權。為了作出最佳選擇，專利權人需評估統一專利的成本、風險和收益，并將其與傳統專利申請方法進行比較，按申請人的策略進行選擇?！?/p>

從成本考慮，在某些情況下，企業僅需要在主要客戶和/或主要競爭對手所在的國家/地區尋求保護，這時也許選擇傳統的歐洲專利在少數國家生效比選擇歐盟統一專利涵蓋25國會更加節省成本。

從法律風險考慮，統一專利法院的一項判決可能使專利權人在絕大多數歐盟國家獲取禁令和賠償，雖然這對勝訴的專利權人而言有巨大優勢，但卻存在同時在歐盟大多數國家喪失專利的風險。

同時，歐洲專利有選擇退出權，其旨在讓專利權人選擇在一段時間內使其歐洲專利完全從統一專利法院的管轄范圍內移除。退出后還可再進入新體制。因此，Rebecca律師認為，在統一專利法院結構以及法官尚不明確的情形下，為降低被統一專利法院撤銷專利權的風險，最安全的程序可能是選擇退出該新體制。

“由于是否退出的決定可能須在新制度生效后立即做出，企業現在就應該在其專利顧問的幫助下整理當前的歐洲專利，以甄別哪些歐洲專利應該選擇退出新體制，以規避風險。這樣，在時機到來之時，可對一部分歐洲專利執行退出決定，避免歐洲專利同時在眾多國家失效的風險， 亦或不選擇退出，而利用新的統一專利法院一次性使侵權者在眾多歐盟國家停止侵權行為，打一場漂漂亮亮的專利戰。”黃重光律師建議道。

以合理的成本在優質經濟的法院體制下獲取泛歐盟專利保護的統一專利，在原則上是一個不錯的想法。關鍵的是，是否能夠實現尚無從知曉。眾多深謀遠慮的專利權人至少在短期內將繼續在歐盟獲取歐洲專利，并選擇退出新法院體制，這也導致眾多評論家對新體制的魅力表示質疑。

歐盟統一專利在實踐中的效果如何，尚待觀察。而企業則需要在新體制生效前考慮對其現有歐洲專利的影響，并在生效后密切關注其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