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拉友好的民間大使

李五洲

他本是一個畢生以向世界報道中國為己任的記者，這一次卻成了中外記者爭相報道的對象；他本是一個長期從事向拉美唱響中國聲音的民間使者，這一次他的事跡卻在他的祖國被廣泛傳唱；他本是個不喜歡成為公共活動主角的低調的人，這一次卻高調出現在中墨媒體上，甚至他的追悼會也成了促進中墨了解的重要事件。

他，就是中國外文局所屬期刊今日中國雜志社的拉美分社社長吳永恒，今日中國雜志社人親切地稱他為“老吳”。

2013年3月18日，他倒在了駐外工作的崗位上，把生命的最后一刻都獻給了祖國的外宣事業、獻給了第二故鄉拉美。

他打動了中墨兩國人民的心

當地時間3月24日，吳永恒的追悼會在墨西哥城舉行，200余人來到墨西哥壢與老吳告別。事實上，根據當地的規矩，一些中國特色的環節是不被允許出現的，但當殯儀館聽說了吳永恒的故事之后深受感動，破例亮起綠燈。前去籌辦追悼會的中國外文局國際合作部主任姜永剛說：“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甚至問我們能為他（吳永恒）做點什么？你們還需要什么東西？”一位經理說：“這樣一位中國人民的兒子留在了墨西哥，我們理應跟你們站在一起為他送行。”

現任墨西哥總統恩里克·培尼亞·涅托特派代表出席，任上與中國建立外交關系的前總統埃切維利亞也委托秘書送來花圈。

中國駐墨西哥大使館全體人員、中國駐墨西哥機構的代表，拉美記者聯合會創始人、終身名譽主席，還有當地各界人士都來為老吳徹夜守靈、送行。

墨西哥總統府國際新聞司司長達哥·戈麥斯在留言簿上寫道：“墨西哥失去了一位好朋友，一位偉大的、為促進中墨友誼而奉獻一生的朋友。墨西哥政府以及總統先生對吳先生的離去深感遺憾。”

墨西哥內政部前任紙質媒體司司長阿爾瑪·阿爾瓦雷斯女士在留言簿上寫道：“我曾經多么地喜愛您，現在就有多么地懷念您，在墨西哥，這個也屬于您的國家！”

墨西哥前總統埃切維利亞的秘書何塞·努尼奧·希梅內斯說：“你在墨西哥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通過《今日中國》這個窗口，墨西哥感受到了中國的友誼和兄弟情誼……我親愛的兄弟吳永恒，我們敬重您、思念您，墨西哥將永遠懷念您。”

“老吳在他的崗位上耗盡了最后的心力，以致他的追思儀式都成為墨中民間友好、官方往來的見證。他把生命最后綻放的光彩，也貢獻給了中墨友好事業。”中國外文局局長周明偉說。

中國駐墨西哥大使曾鋼說，吳永恒以自己的方式，為維護中墨兩國關系作出了難能可貴的貢獻。

“無冕一生抒正義，本土八載建奇功。四十三年新華賦，半個世紀拉美情。”在飛往墨西哥城的航班上，郭曉勇心潮難抑，這樣概括吳永恒的一生。

老吳去世后，墨西哥權威經濟學雜志《宏觀經濟》拿出七個版面發表悼念老吳的文章。雜志社總編輯馬烏羅·吉蒙內斯·拉斯卡諾親自撰文稱，“他廣交天下朋友，為的就是向世界介紹中國。他為此貢獻出自己生活、親友乃至一切，心中永遠想著的是為增進和加深中墨友誼而奮斗。”

《光明日報》4月28日在頭版頭條刊發了吳永恒的事跡報道——《祖國，我在拉美大地為你放歌》，之后被上百家媒體轉載，引發了強烈的反響。

原國家新聞出版署署長宋木文一口氣把文章讀下來，被吳永恒的事跡、情懷深深打動，“吳永恒在墨西哥的這些年將雜志的本土化做得很成功，是值得學習的典范。他在墨西哥不僅做雜志，還廣交朋友，結下深厚友情。他是文化大使，是親善大使，是沒有大使頭銜的大使”。

近日，新華社、人民日報、中央電視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媒體登都陸續報道了吳永恒的事跡。

他讓中國的聲音更響亮

19歲到古巴留學，1970年進入新華社工作，吳永恒先后擔任新華社巴拿馬分社記者、新華社波哥大分社和新華社布宜諾斯艾利斯分社首席記者、新華社里約熱內盧分社社長、新華社拉美總分社社長、新華社國際部副主任、新華社外事局副局長等職。常駐拉美國家20多年，熟悉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精通對外傳播業務。

2004年從新華社退休后，吳永恒不愿告別終生為之奮斗的外宣事業，欣然應中國外文局邀請擔綱《今日中國》拉美分社領軍人物，負責開拓該雜志本土化戰略，在墨西哥出版發行《今日中國》西文版。此后的8年時間里，吳永恒都在為《今日中國》西文版在拉美地區的落地推廣奔波——

8年中，老吳探索出依靠對象國發行主渠道與自辦發行相結合的推廣方式，創立了銷售與贈閱相結合的新的經營模式，使《今日中國》西文版覆蓋了墨西哥境內全部32個州、58個機場以及報亭、超市等公共場所；

8年中，在老吳的建議下，中國外文局在墨西哥獨立200周年之際修復中國鐘、中墨建交40周年之際出版紀念畫冊并在墨城舉行了畫冊首發式等重大活動，探索出了期刊發行與公共外交相結合的外宣新模式；

8年中，老吳與墨西哥國家通訊社、安第斯通訊社、巴西四月出版集團、墨西哥宏觀經濟雜志社、墨西哥網絡電臺等媒體簽署互換新聞協議，使中國媒體的報道生命延伸到了拉美報刊和電臺上；

8年中，老吳通過加強與當地對中國友好的協會、商會以及中國代表處等機構的合作，使《今日中國》批量進入中美洲、加勒比全部未建交國家，使中國聲音進入“盲區”；

8年中，老吳積極推動在拉美分版印刷，在中國駐當地使館的支持下，2009年10月《今日中國》秘魯版在秘魯首都利馬出版，并向周邊國家輻射，使雜志本土化工作形成了“北墨南秘”相互呼應的格局，實現了雜志在拉丁美洲地區的全覆蓋；

8年中，他運用新媒體技術擴大受眾，在墨西哥開設了今日中國拉美門戶網站，又利用當地社交媒體平臺推送內容，爭取到了更多的年輕讀者；

中國外文局局長周明偉在評價吳永恒時談到，熟悉拉美語言與文化的吳永恒擅長用故事去講述拉美人民所不熟知的中國，而每一次有吳永恒在的地方，就一定會傳出當今中國發展的聲音和形象。

今日中國雜志社社長呼寶民說，是老吳讓《今日中國》在墨西哥“扎下了根”，實現了真正地“走出去”。

目前，《今日中國》西文版已覆蓋全球20多個以西班牙語為官方語言的國家和地區，約4.5億人，成為對外介紹和說明中國的重要陣地，這不僅是中國唯一的西班牙文雜志，也是中國在拉美地區唯一的一本出版物，開創了國內雜志實施本土化戰略的先河，在加強中國文化軟實力和國家傳播能力建設工作中做出了巨大成績。

他是中拉友好的民間大使

吳永恒熱愛祖國、熱愛黨的外宣事業，同時也熱愛墨西哥和拉美，將拉美視作第二故鄉。他“逢人說法”，利用一切機會參加當地的各種學術、文化活動、企業家會議和展會，為墨西哥民眾提供了上百場關于中國的演講和講座，努力幫助當地民眾了解中國的情況，他不僅讓《今日中國》雜志走進墨西哥的主流社會和人群，更是讓一個快速發展的今日中國展現在當地民眾眼中，被稱為中拉友好的“民間大使”。

“老吳是一名難得的復合型的領軍人物，他首先是一個優秀的記者，由于他捕捉信息的敏感和傳播信息的執著，又內知國情，外知世界，善于溝通，因而能夠用西方人所熟知的方式來傳播中國，解讀中國。”周明偉這樣評價老吳。

2010年，吳永恒到墨西哥特拉斯卡拉市人權委員會作報告，剛作完報告，一位戴墨鏡的老人從后排走過來說：“讓我拉一拉你的手。我眼睛瞎了，很少出來，偶爾參加一些活動也是坐一坐就走。今天我來了，而且一直聽完你的報告。你的演講使我這個盲人睜開了眼睛，開闊了眼界，我似乎看到了一個正在發展起來的中國的形象。我看不見你，但我要拉一拉你的手。”

吳永恒對有事找上門的讀者也是力所能及地提供幫助。2008年，一位外地老讀者因為有急事要到中國出差，但按正常程序辦簽證已經來不及了，到墨西哥城找到吳社長后，吳社長馬上打電話到使館領事處溝通，并帶這位讀者尋找最近的照相館為其拍攝證件照，終于讓這位讀者及時踏上了中國之旅。

“搞外事，老吳學一個人，是周恩來。”中國外文局副局長兼總編輯黃友義這樣評價老吳。老吳對墨西哥朋友是真心的付出，用自己樸實的情感打動墨西哥朋友，以赤誠之心與墨西哥朋友交往，同時也以自己的行動回報墨西哥朋友對《今日中國》的支持。

陳玫瑰是一位華裔女性，是《今日中國》在墨西哥當地的發行人之一。陳玫瑰的晚年非常不幸，丈夫得了癌癥，本來收入不高的他們要把自己的房子賣掉，回到外省跟兒子一起生活。老吳得知情況之后，便給總社寫信，希望總社能夠對她進行捐助，并出面找人賣掉她的舊家具。

他的朋友遍布墨西哥各個領域，上至總統府，下至停車場的管理員，可謂三教九流無所不及。許多墨西哥人因此成為吳社長的鐵桿粉絲，他的報告舉辦到哪里，他們就會跟到哪里，有的自己開車去，有的甚至是坐地鐵或長途車去。

周明偉說：“老吳在那里講話有人聽、有人信，他在那里辦事有人幫。只要他愿意開口，總有人站出來幫他。而這些幫助的過程往往就形成了一種互動、一種合作。”

一次，吳永恒要到薩卡特卡斯州出差，盡管這個州的發行人剛剛做了眼科手術，蒙著一只眼睛，關節炎也發作了，拄著拐杖，但仍然親自去機場迎接他，并開車把他送到旅館。第二天要送他去機場時，發行人又發現自己的車窗升降系統失靈了，不能關閉，而路上要經過一大段塵土飛揚的工地，考慮到發行人眼睛不能進灰塵，他提出乘出租車去機場。但發行人仍然堅持送他去機場，任憑塵土灌滿車廂，一路和吳社長談笑風生。

由于吳永恒的努力，2008年，《今日中國》被墨西哥出版業年會吸收為唯一外籍會員的中國媒體；同年，《今日中國》拉美分社還作為唯一外國媒體被墨西哥的頭版俱樂部吸收加入；2011年，墨西哥頭版俱樂部向吳永恒頒發獎狀，表彰他為促進中墨兩國媒體問友好合作所做的貢獻。這是墨西哥頭版俱樂部首次向外國新聞界人士頒發獎項。

不管墨西哥當地有多少不同的政治勢力，不管西方社會曾怎樣誤解中國，吳永恒和他傳遞出的“中國形象”得到了廣泛的認可。

他工作中要吹沖鋒號、要跑步前進

“讓我驚訝的是，吳社長到了分社以后，他好像感覺自己開始得太晚了，所以從來到的第一刻就全情投入，他對這個新的機構充滿了愛。”從分社成立第一天起就在的墨西哥籍雇員佳碧·賽迪略回憶說。

老吳在一段手記里寫道：“我是性格鮮明的人，工作上主張要快、要猛、要吹沖鋒號，要跑步前進。”

他在鞏固了墨西哥市場之后，就開始想方設法把雜志打入了拉美所有未建交國家，接著又推動在秘魯建立了代表處，出版《今日中國》秘魯版，之后就在推動出版南椎體版、巴西葡文版……他的工作沒有停息的時候，他的目標沒有終點。

就在去世前兩周，吳永恒還殫精竭慮寫出2013年《今日中國》本土化工作設想，建議派駐常駐記者；在墨西哥設立拉美物流基地；不要錯失巴西2014年和2018年足球世界杯和奧運會的機會……

工作之外，在很多細節上，他也嚴格要求自己。墨西哥氣候終年炎熱，平時穿正裝的人不多。中國外文局局長周明偉回憶，在墨西哥訪問期間，看到吳永恒無論大小活動都是西裝革履，邊幅整潔。“老吳很在意著裝，首先是為能體現他職業特征，他對自己的職業有一種敬畏，有一種尊嚴。著裝也是他專業修養和職業精神的一部分，從不馬虎。”

吳永恒精通西班牙語，就連墨西哥人也都稱老吳的西班牙語比他們說得好。新華社現任駐拉美總分社社長潘國俊評價說：“他到古巴，可以說古巴當地方言的西語；他到墨西哥，可以說墨西哥當地方言的西語；他到阿根廷，可以說阿根廷當地方言的西語；他到巴西，可以說葡萄牙語。老吳對拉美地區西語的掌控到了游刃有余的程度。”

盡管這樣，“有時候外籍雇員說到一些詞他覺得非常好，就會用本子記下來，下來還會查字典上的用法。”拉美分社社長助理安薪竹說。

吳永恒去世后，人們看到，在他臥室的立柜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卡片，都是一些隨想隨記的備忘以及西語的新詞描述。

吳永恒是個不知疲倦的工作狂。為推廣期刊，他曾一周內跑了巴西、阿根廷和烏拉圭三個國家；為了參加墨西哥出版業協會年會，他曾翻越海拔3850米高的南馬德雷山脈，連續開車11小時。2009年，墨西哥爆發HINI流感，他堅持最后一個撤離，在疫情尚未完全解除的狀態下，他又主動要求回到墨西哥。

即使是國內來人這樣的小事，不管是領導還是同事，哪怕只是實習人員，他都會親自開車去接。有一次接機是下半夜，我說我和雇員去就夠了，但他堅持親自去，“對我來說只是多了一次，對人家來說一輩子來墨西哥也許只有這一次，我一定要照顧好！”他經常把國內派駐人員請到他的住處，親自和面、剁餡包餃子，雖然餃子皮很厚、肉菜也沒有剁碎，但是吃起來讓人有種回家的感覺。周末時，只要有時間，他一定會開車帶國內客人四處去參觀。不客氣地說，有些景點他都去了幾十次了，但每次去他還是帶著滿臉不知疲倦的微笑。

因為不忍心見他晚年還拼命三郎似地工作，吳永恒的愛人在電話里幾次對他說，你在外面有困難就回來吧，不要為難，不要勉強。但是吳社長出于強烈的事業心，還是堅持留了下來。他多次對我說：“拉美分社是我的最后一個陣地，外文局和總社把拉美分社這個陣地交給我們了，我們就要以戰士的情懷和情操，戰士的胸懷和勇氣守好和鞏固好這個陣地，將來有一天可以光榮地抬著頭把它交給來接替我們的同志。”

可以說，吳永恒問心無愧地實現了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