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朵樸素的花

陸娉婷

曾聽同事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在她居住的小區，有一對年近七旬的夫妻，老先生樸實敦厚，為人正直；老太太進城也有幾年光景了，但仍保持著農村婦女勤勞善良、與世無爭、怡然自樂的傳統美德。兒女家和事興、孝順體貼，老兩口過著舒適安逸的晚年生活。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四年前的一天，老先生突然中風偏癱，從此生活全然不能自理。

大字不識的老太太雖然不知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樣流傳千古的愛情詩句，卻在后來的1400多個日日夜夜里，用實際行動詮釋著這詩句的深刻內涵。

婚姻是什么？不同的人會給出不同的回答。在我看來，不管相遇時怎樣的令人怦然，不管戀愛時怎樣的浪漫拉風，不管婚禮上怎樣的極盡奢華，當一切都淡去之后，買菜燒飯、洗衣洗碗，日日相守的婚姻，終將被生活沉淀成一杯平淡的水、一朵無奇的花。

這樣樸素的婚姻，讓雙方逐漸少了對彼此的贊美，隨之而來的有可能是拌嘴、慪氣，甚至是埋怨。其實，這并非不愛，并非已經沒了愛，而是從青絲到白頭，默默相守的歲月里，早已把彼此粘合成一個整體，誰都不能失去對方，即便是災難來臨時，愛也只會化作一句“跑哪去了，到處找你”這樣的抱怨。

記得在一本書里看過捷克小說大師博博胡米爾·赫拉巴爾的婚姻故事，故事說，大師的妻子是個普通的勞動婦女，完全不能欣賞丈夫的小說，夫妻之間可謂隔閡多多，但他們的婚姻卻異常穩固，不管窮困潦倒，還是風光顯達，夫妻二人都不離不棄。即便是在大師譽滿世界時，仍對妻子保持著深厚的愛和依戀，他在給妻子的情書中寫道：“……如今你不在我身邊，我完完全全孤身一人……我買了一份《布拉格晚報》，可是那上面沒有任何關于你離去的消息……當我看著人們，他們也沒從我臉上看出來我的愛人出遠門了……沒有你我苦不堪言，不過這也好，如今當你越來越離我遠去時，我更知道，你是誰，你對我意味著什么。”

赫拉巴爾夫婦在婚姻上給人的啟示，探究一下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樸素。再怎樣美好的愛情，到最后都變得樸素，都要回到生活的本真。常聽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常想，好的愛情應該藏在婚姻中，那種碰到婚姻就失敗的愛情，大概算不得真正的愛情。

現在的一些雜志，幾乎都有教人大打婚姻保衛戰的招數，許多人也趨之若鶩，但勝者似乎寥寥。究其原因，并非他們沒有領會這些“寶典”，而是他們不懂得，最好的婚姻，其實都蘊含在樸素里。作家三毛說：“愛情如果不落實到穿衣、吃飯、數錢、睡覺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里，是不容易天長地久的。”在婚姻的世界里，你愛芬芳的玫瑰，這本身沒錯，但或許，你只有同時愛上油膩的圍裙、擦窗的抹布，并知道菜市場的位置，你才能在不知不覺中進入愛情的另一境界。有時候，一朵帶露的玫瑰，或許還不及一條不起眼的圍裙更有力量。圍裙雖然沾滿了油污，卻可能飽含了拋棄浪漫浮華之后的更醇厚的情感。

樸素不是邋遢，更不是灰暗，那些平平淡淡的夫妻、那些患難與共的伴侶、那些吵吵鬧鬧的“冤家”，雖一路風雨卻能相攜走來，那些樸素的愛情，依舊開出了迷人的花。

樸素的婚姻之花，開在小徑，開在山野，自然而美麗。戴上它，你可以跟著他流浪海角天涯。

（編輯 李天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