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改委”需要恢復嗎？

春節剛過，中國經濟學者在50人論壇上發出強大的聲音：建立獨立的、專司改革設計的中央高層部門，并借以突破固有利益格局，實質性推進中國改革。此意首發依然源自吳敬璉先生，張維迎、曹遠征、鄭新立等均提出應建立改革委員會以推進經濟體制改革。

吳敬璉提出，總體方案應在中央的直接領導下形成，呼吁盡快建立工作班子，研究制定總體改革方案。

不過，清華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魏杰認為，保護產權才是改革的重點路徑。“如大家所說建立強大的領導班子，但班子越大越難以保護產權。只有保護產權，才能限制政府主導經濟，才能使社會資源得到有效配置。”

從1982年成立到1998年撤銷，國家體改委一共存續了16年。應當說，16年間，體改委為中國改革的設計和推動起到巨大作用，比如證券交易所的正式確立，就與體改委的推動密不可分。而且，體改委為中國培育了一大批具有改革精神的干部隊部，包括王岐山、郭樹清等都與該機構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

為什么要撤掉這個機構？當時的理由是：體改委的任務基本完成，未來的改革可以由各政府部門設計完成。

時任國家體改委副主任、中國體改研究會會長高尚全先生當時接受了我的采訪。他認為，依靠各政府職能部門搞改革設計不行，因為他們手里有權力、有職能，依靠他們搞改革設計的結果是：千方百計強化自己的職能，固化手中的權力，而且會越管越細，干預微觀經濟主體的經營行為。這將與改革的方向相背離——不是為簡政放權，而且機構越來越龐大。

高尚全認為，改革設計必須獨立，不能依附于任何職能部門，否則一定走樣。其實，這類事情在我們日常生活當中也很常見。比如許多裝修公司為客戶提供免費家裝設計，表面上看，客戶占了便宜，但實際是付出了巨大裝修成本。為什么？因為，利益機制出現問題。設計師的薪水很高，裝修公司憑什么白養著他？更何況，設計師都要從裝修費當中提成，所以，所謂的“免費設計”就變味了，它不是為你設計一個適合的家，而是在為自己設計利潤。

政府職能部門設計改革方案就像“家裝公司的免費設計”，表面看，機構減少了，政府支出減少了，但實際上，只要改革設計的職能存在，錢就不會少花，而且一旦改革設計“跑偏”，最終使社會付出巨大的代價。從這層意義上講，中國設立一個獨立于所有職能部門之外，直屬中央最高層的改革設計班子是有必要的。因為，它會使改革少走許多彎路，更加傾向于整體和全局的利益，反而會為社會節省大量成本。

但是，是不是有了一個改革委員會就可以實現我們理想中的、獨立的改革設計？我看未必。其實，這里存在一個更深層次的制度問題：有了部門就要有職能，有職能就得要權力。美其名曰：沒有權力，職能無法實現。這就是現實，不鏟除影響改革設計獨立性的體制障礙，恐怕有了獨立的改革設計機構，也很難保證改革設計的獨立性。

當然，還有更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改革設計必須依據于國家總體戰略研究的成果，而我們實在太缺乏這方面的研究，而更多的是把洋人當老師，照搬西方自由市場經濟理論，使中國的改革失去了“中國利益的獨立性”。我認為，這方面的問題比改革設計獨立性的問題更加嚴重，更加令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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