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荻



沈之岳是20世紀國共兩黨諜戰的一個關鍵人物。國民黨稱沈是早年奉命潛入延安,企圖暗殺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等人的戴笠手下得力干將,赴臺后他更成為“繼戴笠之后的第二代諜王”,被后世稱為“藍色007”。 另一說法則稱,沈之岳根本就是共產黨,且為共產黨在臺灣至死都未被發現的兩大臥底之一,其證據就是沈晚年赴大陸治病時被中共高層鄧小平、楊尚昆等當貴賓接待。他去世時,中國前國防部長張愛萍將軍對沈的評語是“智勇雙全,治國有方;一事二主,兩邊無傷”。這給外界對沈之岳身世之謎留下了無盡的想象空間。
公安部前部長王芳說,沈之岳是戴笠手下一員干將
沈之岳,1913年2月生于浙江省仙居縣。1930年5月進入南京中央軍校第八期第二總隊交通科學習。1933年,進入上海復旦大學就讀。沈之岳受身為共產黨員的同學耳濡目染,開始積極參與支持工人運動。沈進入浦東煤炭公司當工人,之后,作為罷工運動的帶頭者,他被國民黨當局拘捕下獄。
沈之岳成為軍統特工的過程真有點讓人啼笑皆非。按現今時興的說法,他是“被軍統”的。有趣的是,這個毛頭小伙子根本就沒做過任何秘密工作,但他機靈過人,居然從容自若而又子虛烏有地臨時搬出某個國民黨大員做自己的親戚,這可把一幫老特務唬得團團轉又核查不便,最終沒敢造次,他因此免受了各種酷刑。真相大白后,特務處方面認為這小伙子真是人小鬼大。這一次忽悠特務只是牛刀小試,他應付起此種事情來表演勝過專業演員。
沈之岳機靈應變這件事傳到國民黨特務頭子戴笠那里,戴其人素好奇才,他見這位小同鄉聰慧敏銳,少年老成,頗生好感,遂幾次與之深談,謂日寇壓境,國難深重,蔣先生有意安定團結內部,再全面抗戰,建設富強國家,拯救人民于水火。沈之岳終被戴笠說服,并加入國民黨特務系統,接受戴笠單線秘密領導,戴笠指示沈之岳加入中共組織,潛伏其間。他聽從戴笠指令,不僅繼續積極參與工人運動,更為了解中共組織情報,正式加入共產黨,擔任共產黨在上海地區的情報交通任務。
此后,為了提高沈的業務水平,也為了將來給他一個合法的晉身之階,戴笠將其送入自己控制的浙江警校學習。學習期間,沈之岳加入了國民黨。畢業后,沈之岳以李國棟之名,在上海加入共產黨外圍地下組織,主要在上海的幾所大學里以進步學生面目出現,進行特務活動,破壞過光明讀書社等中共黨外圍組織,是戴笠心目中的干員。沈之岳善于偽裝,又讀過馬列書刊,自學過俄語,又通曉英語,槍法也很準,自認為文武雙全。據曾長期擔任毛澤東警衛工作、后任公安部部長的王芳在《王芳回憶錄》中說,沈之岳“是戴笠手下一員干將,雙手沾滿中國共產黨人的鮮血,抗戰初期在上海、杭州誘殺過七八位中國共產黨黨員”。
偽裝進步,潛伏延安
1937年,盡管國共達成第二次合作協議,國民黨當局對中共顧忌猶深,認定中共仍是心腹大敵,而隱蔽戰線仍為決定雙方勝負之主戰場。戴笠長期觀察沈之岳,認為他成熟穩重,心細如發,足以承擔重任,命他深入延安,一則潛伏到共產黨組織的心臟搜集情報,二則相機謀殺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博古等中共中央領導人,只要能殺掉一個,他的任務就算完成。
沈之岳于1983年1月接受臺灣及香港傳媒專訪時,親自口述其進入延安的經過:1938年春天,戴笠命令沈之岳深入延安,潛伏到共產黨組織核心去搜集情報。沈之岳表示,他在上海故意以“左”傾的姿態,掩護自己“打入”共產黨在上海的地下組織。沈之岳說,他曾為共產黨做過各種艱苦的工作,騙取共產黨的信任后,才申請到延安紅軍大學 (后改名抗日軍政大學)。他的申請很快得到中共中央的批準,接到了軍委主席毛澤東和總書記張聞天署名的電報,命他到西安見葉劍英,由葉派人送他到延安。沈之岳日后接受媒體訪問時回憶道,當他收到介紹信時,心里十分納悶,西安明明是東北軍、西北軍“剿共”總部的所在地,葉劍英怎么這么大膽,在這虎穴會見他?等到了西安,他才知道楊虎城部已和中共合作無間,把國民黨政府撥給西北軍的物資和糧食,供給延安使用。
據王芳回憶:1938年4月,沈之岳居然冒險進入延安!當時他化名沈輝,隨著一個教授訪問團來到延安。他自稱是訪問團中蕭致平教授的私人助手。沈之岳自學過俄語,精通英語,槍法也很準。為了能夠進入延安,他特地研讀了幾本馬列著作,能夠講一通“革命理論”,裝扮成“進步青年”模樣。
由于蕭致平教授長期同情中共,與毛澤東也有私交,因此到達延安后他受到了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領導人的接見,并與之合影留念。教授訪問團一行先后參觀了陜北公學、魯藝、抗日軍政大學等學校,觀看了延安留守部隊的訓練情況。沈輝表現得很謙恭溫順,總是少言寡語,與二位教授保持著無形的距離。
三十天很快就過去了,蕭致平、劉永川離開延安。不想沈輝卻堅決要求留在延安,就地參加革命。邊區保衛處按照規定對其實行嚴格的政審,周興處長與他兩次談話,試圖發現什么破綻。據沈輝自我介紹,他是河南息縣人,在家鄉讀完中學,1936年考入開封師專,抗戰爆發后南下入川,經蕭致平教授相助,以同等學力進入重慶北碚的、由南京內遷來的中央大學一年級就讀。
保衛處結束了對沈輝的政審后,周興出于強烈責任心,又請陪都重慶中共黨組織進一步協助調查沈輝在“中央大學”的情況。在重慶那邊信息未反饋回來之前,沈輝被安排在邊區政府教育部普教科當臨時性的助理員。由于戴笠預先花大工夫為沈在中央大學做了工作,他的所謂學生身份有充分的證據,所以保衛部門的調查結果完滿。不久,保衛處副處長王范也特地找沈輝談話,試圖做出準確判斷。沈輝很沉穩,應對如流、從容不迫,逐一解釋疑點,也順利通過王范這一關。
在抗日軍政大學,沈之岳任勞任怨、艱苦樸素、樂于助人,開會積極發言。中共中央社會部部長康生認為他很出色,在抗大當著羅瑞卿教育長的面表揚沈之岳,認為他是國統區來延安青年的表率。要求同志們改變對來自國統區進步青年存在的某些偏見,幫助和培養他們。大約是康生的賞識起了作用,沈之岳在抗大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據臺灣《戴雨農先生全集》記載,沈之岳成功加入了共產黨做臥底,后“以特別優異的表現,被共黨所賞識,升任他為區隊長。沈因‘紅大同學甚多,故與共黨中央各機關要員交往密切。一面乘機介紹同志多人參加其他訓練機構受訓,一面搜集中共中央機密情報,密報戴(笠)先生”。
沈之岳畢業后任八路軍留守兵團中校參謀,分配到中央機關擔任收發工作。后來沈聲稱自己曾經做過毛澤東的秘書,到各個國民黨特務機關介紹間諜經驗,風光一時。
軍統特務當了毛澤東的秘書,這可是極其重要的大間諜!《中國秘密戰》一書的作者郝在今為此曾向當時中共中央警衛工作的負責人汪東興、劉堅夫等人打聽,他們都肯定地回答:毛澤東沒有用過沈之岳這個秘書。又詢問曾經長期負責反間諜工作的凌云,才打聽清楚。原來,這沈之岳確實曾經進入延安,1938年8月在抗大二期學習,而且混入共產黨組織。后來看到延安政審嚴格,此人就悄悄溜了。什么擔任毛澤東的秘書,那是吹牛!
但汪東興等人的說法,只是一家之言。王芳在回憶錄中留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沈之岳)后來甚至一度進入中共中央機要部門擔任收發工作。不久引起毛澤東的懷疑,于是把他外調到浙江白區工作?!痹噯?,如果不在毛澤東身邊工作或為毛澤東所熟悉,沈怎么能“引起毛澤東的懷疑”,并把他打發到浙江去?
謀殺毛澤東的陰謀無法得逞
沈之岳潛入延安謀刺毛澤東、周恩來、博古等人,這一陰毒計劃何以沒有實施?一則因延安成立中央警衛營,加強了對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的保衛工作,使他難于下手;二則因沈之岳在延安潛伏時間短,前后不到一年時間;三則因沈是戰略特務,不是泛泛之輩,他審時度勢,不急于一時之功。
某日,沈之岳在自己住的窯洞前的老榆樹下發現有同伙來找過他的標記,這是他潛入延安前與毛人鳳定下的標記。他發現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煙盒紙,紙上用暗語寫著兩行字,約他次日中午去甘泉縣杜甫祠堂一晤。沈之岳不由得心驚肉跳、渾身冒汗,他取出火柴燒了紙條,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他考慮再三,還是沒敢去,與這個未曾謀面過的同伙的聯絡也就暫時中斷。
1938年,陜甘寧邊區保安處發現,在延安寶塔山下面的古寺里有一位僧人行跡可疑,常和一個小雜貨店老板接頭。邊區保安處立即對僧人實施了抓捕,原來這名僧人其實是中統派往延安的特務,名叫孟知荃,他已經在延安秘密潛伏了兩年時間進行搜集情報的工作。邊區保安處一舉將和孟知荃接頭的雜貨店老板,以及他的同伙抓捕歸案。經過審訊,其中一名特務供述說,“軍統”已經派了一個特務潛入延安,任務是刺殺在延安的中共最高領導。這個消息讓周興寢食難安,此時的延安三教九流會聚,茫茫人海之中找尋一個潛伏的特務談何容易。但是事態嚴重,容不得半點思量,周興一方面加強毛澤東、周恩來等人安全保衛工作,在楊家嶺成立了中央警衛科,專為毛澤東設立了一個警衛班,由葉子龍負責;另一方面由邊區保安處全面出動,并發動群眾展開地毯式的搜索。然而一年多過去了,卻始終沒有絲毫線索。
沈之岳雖肩負著刺殺毛澤東等人的絕密使命,但他在暗殺行動的最后時刻,始終沒有和其他人接頭,而是選擇了靜觀其變,聽任刺殺行動流產或失敗。臨陣退怯使得沈之岳終于僥幸地逃脫了滅頂之災。這說明:戰略特務遠高明和重要于戰術特務。
“皖南事變”中秘密傳遞情報
沈之岳為何離開延安?王芳說,主要是沈之岳引起了毛澤東的懷疑,因而在1939年派他到浙江白區。而沈之岳1983年1月10日在接受臺灣《中國時報》專訪時親口表示,他長期潛伏在中共地區,不僅共產黨沒有懷疑他,反而非常信任他,毛澤東派他協助收編新四軍。國府軍事委員會于1937年10月發布收編江南共產黨游擊隊為國軍新編第四軍的命令,并派葉挺和項英為正副軍長;翌年1月,中共在南昌成立新四軍軍部,并分派干部到各處去從事收編工作。沈之岳說,他被毛澤東派到第三支隊,協助張云逸司令工作。司令部在江西的石塘,收編閩浙贛三省邊界的紅軍。而臺灣“國防部”情報局也印證了這一說法,新任新四軍軍長葉挺、副軍長項英相偕赴延安向中共中央請示機宜,同時請求指派原籍江南地區的干員協助新四軍整軍工作。當時中共中央認為沈系浙江人,特選派其隨葉挺及項英至江西,協助籌組新四軍司令部,并在閩浙贛邊區收編過去紅軍的“散兵余黨”,兼負責軍中與民間的組訓工作。王芳和沈之岳兩人回憶的共同之處就是,沈是奉毛澤東之命去新四軍的。
在新四軍期間, 沈之岳“一面替共黨工作,一面與戴先生派去的同志密切聯系,暗中密布組織,搜集中共黨與軍中機密情報”。
1941年1月5日,葉挺和項英率領新四軍北上至茂林時,遭到國民黨軍包圍襲擊,葉挺被國民黨扣押,項英等遇害,新四軍番號被取消,是謂皖南事變。對此事,臺灣《戴雨農先生全集》中說:“民國三十年一月,新四軍抗不遵令北調……其所以不能如其他地區的無往不利,而遭致失敗,軍長被逮捕,番號被撤銷,就是因為共黨軍事密謀外泄于國民黨的緣故。也正是沈之岳預先布置在新四軍內部的秘密組織,所發生的作用?!闭驗樯蛑纻鬟f了許多關于新四軍的情報回重慶,該軍的情況被國民黨當局全盤掌握。在皖南事變中,沈之岳活動頻繁,也開始露出馬腳,但是由于他十分機靈,還是抓不住他。
臺灣知名學者徐宗懋在《黃杰與鄭洞國》一文中說:“一些史學家認為,皖南事變中就是沈之岳將新四軍動向的情報傳遞給戴笠的。”
參與主持漢中特訓班工作
為了培訓特務,專門對付共產黨根據地的“特別偵察組”,軍統上海區行動組長程慕頤在溫州老家辦了一個“特訓班”。不久,毛澤東的死敵、中共大叛徒張國燾,向戴笠出了個高招,說共產黨特別注意吸收知識青年,你應該訓練知識青年打入延安。戴笠聽從了他的計策,于1939年9月將“特訓班”遷往離延安不遠的陜西漢中,以“天水行營游擊干部訓練班”的名義,從陜甘寧邊區本地招收知識青年。受訓以后,這些青年不需要政審,就可以回到自己老家,從老家再報考抗日軍政大學等各種學校就順理成章了。通過這個渠道,這些人就可順利打入延安。
漢訓班的干部配備相當強。班主任按照軍統慣例由戴笠兼任,實際事務由化名程益的程慕頤副主任負責。程慕頤不在時由政治指導室主任沈之岳(化名李國棟)負責。1939年秋天,沈之岳隨程慕頤到漢中辦班,儼然一位中共專家。延安經歷被沈之岳吹得神乎其神,沈在國民黨特務圈中很是風光。
戴笠對這個班寄予了很大的關注和期望,這年秋天漢訓班成員結業,為了給即將被派往延安的潛伏特務們壯行,他專程從重慶趕往漢中,對學員進行訓話。他用升官發財來誘惑這個班的學員。至1941年,漢訓班學員已經滲入中共領導的陜甘寧邊區等各個抗日根據地。
程慕頤、沈之岳先后派漢訓班特務潛入中共的軍委二局(軍委情報部門)、陜西省委、邊區保衛部門、綏德專署、隴東專署等諸多要害部門。委派趙秀為延安總聯絡員,祁三益、李春茂、王繼武分別擔任第一、第二、第三小組的聯絡員,聯絡延安各機關單位的潛伏人員。后來,由于慶陽縣教育局長吳南生(漢訓班學員)的棄暗投明,邊區保衛部門放長線釣大魚,讓吳南生繼續潛伏,并保持與上線的聯絡。他們利用這一線索,先后逮捕祁三益和李春茂。二人自首,投誠反正。總聯絡員趙秀被捕后,經政策攻心,承認自己的身份,供出一些潛伏特務,表示愿意洗心革面,為共產黨工作。至1942年底,漢中特訓班案件(又稱“戴案”)全案告破,共發現軍統潛伏特務三十二名,堪稱延安鋤奸工作的巨大戰果。毛澤東親自表揚對于此案的偵破。軍統“戴案”的破獲,為延安除掉一大隱患。
鑒于延安安保措施較為嚴密,沈之岳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并且切斷上下聯系,因此,沈之岳并沒有被“戴案”牽連,得以繼續潛伏下來。
沈之岳何時結束其潛伏歲月?據他在1983年接受臺灣《中國時報》記者訪問時透露,某次,他推薦的敵后工作人員不慎暴露了身份,他被迫返回重慶。1941年冬天,沈之岳脫離共區回到重慶后,在戴笠引薦下,蔣介石獨自召見了沈之岳,嘉勉有加。戴笠立即任命沈之岳為軍統局第一處科長。這是沈之岳在國民黨軍統系統中第一個見光的職銜。
1943年,軍統局成立東南特偵站,沈之岳當站長,并兼任軍事委員會忠義救國軍淞滬指揮部政治部主任,沈從后臺走到了陽光的下面,共產黨那邊,也就瞞不住了。延安至此才得知他已經為國民黨工作,從此視之為叛徒。
回顧沈之岳從1933年被戴笠說服成為國民黨地下工作者、打入中共駐上海組織,到1941年冬天回到重慶,深入中共組織及中央核心歷時九年。
成為蔣經國的心腹
1949年3月解放軍開始渡江,大批國民黨軍撤往舟山,這時,沈之岳的新職為保密局“蘇浙情報站”站長。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在舟山站這一年的任職過程,是畢生政治生命的又一轉折點。1950年3月,保密局破獲了中共臺灣省工作委員會書記蔡孝乾案。蔡供出中共華東局指派的地下黨女黨員朱諶之。朱攜帶包括臺灣戰區戰略防御圖在內的重要軍事情報跑往舟山后,準備俟機搭船,前往上海。臺北的保密局密電舟山的沈之岳,命令他務必逮到朱諶之,否則中共大軍很可能會利用朱諶之傳遞的情報登陸臺灣。沈之岳地毯式過濾舟山島上四五十萬軍民,終于找到朱諶之下落,立予逮捕。吳石共諜案隨之水落石出。沈之岳立了大功,蔣介石父子由此對沈印象深刻。更令蔣介石、蔣經國銘刻于心的是,浙江解放后,他們十分擔心共產黨會進行報復,會對他們毀家挖墳。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沈之岳竟然“心有靈犀一點通”,給兩蔣送來一份特別的禮物,竟是蔣氏故鄉奉化溪口的最新照片。蔣介石從照片上看到蔣母之墓、豐鎬房、雪竇寺等皆安然無恙,極是安慰,沈的飛黃騰達自此而始。
這時,把持臺灣特工系統的蔣經國需要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首席特工。數宗奇功,使沈之岳成為蔣氏父子頗為青睞的一個人選。1950年5月,蔣介石任命沈之岳為“總統府資料組”石牌訓練班副主任,主要任務是協助“總統府資料組”主任蔣經國,辦理培養特務干部的石牌訓練班。這也是沈之岳與蔣經國關系愈趨緊密的時期。
日后沈之岳任大陳防衛司令部政治部主任的四年多時間里,蔣經國到過大陳不計其數,他與沈之岳朝夕相處,漸漸感情深厚,沈之岳也成為不折不扣的“太子系”人馬。
1956年底,沈之岳被派到香港,被任命為“中央委員會南方工作組組長”,任務一直到1958年春天才結束。沈之岳這趟任務是為何事?顯得十分神秘。1958年春,沈之岳結束了香港的任務,回臺灣接任調查局副局長。1960年冬天,蔣氏父子又調沈之岳為“國防部”情報局(前身是軍統局、保密局)副局長,并兼任國民黨中央第二組副主任,并連任中央委員十六年。
1963年4月20日,沈之岳潛至澳門,設立特務機關,部署對大陸進行襲擾、情報活動。
后來,沈之岳在蔣經國的極力推薦下,于1964年6月調任“調查局”局長。 后來,沈之岳獲臺灣“調查局之父”之稱。
1979年3月,沈之岳屆齡退休。但蔣經國不讓沈之岳離開身邊,聘其為“總統府國策顧問”后,立命隨從為沈在“總統府”蔣經國的辦公室隔壁設置連間的辦公室。直到蔣經國去世,沈之岳始終是國民黨當局最受倚重的特務系統元老。
“一事二主,兩邊無傷”
1990年沈之岳罹患晚期前列腺癌,又于1993年11月轉移擴散至肺部。這期間,沈之岳接受其夫人臺灣京劇名旦徐露的勸告,到北京尋訪名醫診治。
往昔的老同學張愛萍,特意安排了明代名醫李時珍的后人為沈之岳治病,并到賓館和沈聊天。大陸方面本著“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政策,由鄧小平接見了沈之岳。前國家主席楊尚昆也與沈夫人徐露會面,說他希望多了解沈之岳離開大陸后去臺灣期間的記錄。對大陸方面而言,沈之岳臺灣時期的記錄是一片空白。1994年2月,沈之岳病逝于臺北,享壽八十二歲。這名隱蔽戰線上的人物,從此走進歷史,也帶走了許多不留存于任何檔案的秘密,他是國共兩黨兩軍潛伏陣營里的最大謎題之一。
沈之岳昔日部屬池蘭森將軍,在臺北《中央日報》1994年3月9日刊載的追悼文章中,有過這么一段話:“……傳出中共前國防部長張愛萍對沈之岳先生的評語是:‘智勇雙全,治國有方;一事二主,兩邊無傷?!?/p>
香港著名記者陸鏗在回憶錄中也披露:“國民黨直至九十年代中期才從曾在北京出任國防部長之張愛萍挽沈之岳的‘文武全才,治國有方;一事二主,兩俱無傷聯中發現沈原來是一個潛伏在國府心臟、制造冤案以博取信任的陰謀家?!?/p>
沈之岳的直接下屬,后來成為臺灣大陸問題權威的曾永賢在訪談錄中,則直指沈之岳是中共派到國民黨的情報人員。認為“一事二主”的說法暗中承認了沈是共產黨和國民黨的雙重間諜。因此,其書中有沈之岳“原本應該繼續做軍統局的工作才對,結果反被共產黨吸收,被派回保密局工作,變成雙面諜”的論斷。張愛萍的挽聯流傳甚廣,其下聯“一事二主,兩邊無傷”, 語意模糊,寓褒于貶,不能確指。其一可以解釋為他效忠國共兩黨,其二可以解釋為他臣事蔣家兩代。
沈之岳究竟是單純的“軍統特工”,還是“雙面間諜”,甚或是共產黨潛伏在臺灣至死都未被國民黨發現的“紅色特工”?這樣的疑團,有待更多的史料公布,有待更多的學者、讀者考證。
(責任編輯/王松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