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影子

考薇

夜怪聲

小賓館里的電視就是這樣，不僅收不到幾個臺，信號還經常受到干擾。在這個無聊的夜晚，看著簡峰手里的遙控器按來按去，柳眉不由得打了個哈欠：“就怪你，非要到這個地方度假，咱們馬上要結婚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而且這里這么荒僻，連電視信號都沒有，根本就沒什么意思。”

簡峰沒有回答，機械地按動著遙控器。他的心思顯然不在電視上，也不在柳眉身上。柳眉也不想再說什么，她站起來去洗手間洗臉。

忽然電視傳來了一聲怪響，屏幕瞬間白了一下。剛剛那個關于養豬的農業節目不見了，換成了一段模糊的錄像。整個錄像似乎是非專業人士制作的，畫面呈現淡淡的藍色，畫面上有個女人正在低頭忙碌著，似乎是在準備什么吃的。她的長發垂在耳際，很瘦弱的樣子。

“串臺了？”簡峰皺緊了眉頭。然而他覺得不像，因為這根本就不像是個電視節目。

忽然，畫面上的女人抬起頭來，一張臉正對著屏幕。簡峰頓時嚇了一跳：屏幕上這個人不就是柳眉嗎！她什么時候拍的這段錄像？

洗手間里傳來了柳眉洗臉發出的水聲，簡峰沒有叫她。

“砰砰砰……”就在這個時候，墻壁傳來了拍打聲。這聲音很執著也很清晰，仿佛是隔壁的人想要過來串門似的。柳眉從洗手間里走出來，一邊用毛巾抹臉一邊道：“簡峰，你去隔壁說一下吧，這么晚了讓他別再敲墻了。”

“好。”簡峰關掉了電視站起身來，突然他意識到了什么，臉也變了色，“咱們隔壁沒人住啊！”

“什么，你確定嗎？”

簡峰點點頭：“我來的時候跟門衛說過，我們喜歡安靜，希望要一間隔壁沒有人住的房間。門衛答應我了，他保證隔壁絕對沒人住。”

柳眉也有點急了：“哪來的門衛？我來的時候問過前臺那個老板娘，她跟我說這里是她亡夫留下來的店，全店只有她一個人。”

“砰砰砰……”敲擊聲還在繼續。

簡峰想起門衛那張蒼白而沒有表情的臉，忽然覺得很恐怖。

曾經的故事

既然發生了這么奇怪的事情，柳眉理所當然要求離開，反正家里還有那么多事要忙，比如訂婚的酒席和請帖，比如還得拍攝的婚紗照。

然而簡峰不同意。事實上，自從認識柳眉之后，他第一次表示出如此堅決的態度。他說：“我要住下去。來這賓館的第一天老板娘就說了小店的規矩，一次性把七天的房錢交齊，如果中途離店是不給退錢的。”

“為了這幾個錢而不明不白地住下去？這不像你的風格。”柳眉仔細地打量著簡峰。

簡峰拍了拍柳眉的肩膀：“別緊張親愛的，說不定這些恐怖的事情都是老板娘一手策劃的。她可能想借這事早點把我們趕走，然后吞了我們的房錢。如果是這樣，我們更得住下去。”

雖然滿心不愿意，但柳眉畢竟是一個柔順的女人，她還是同意繼續住下來。

早飯之后，柳眉回房休息，簡峰走到前臺與老板娘搭話。他三言兩語就談到了昨晚那奇怪的敲門聲，希望老板娘給出合理的解釋。

老板娘倒也坦蕩，她說：“不瞞你說，你隔壁的房間死過人。死過人的房間會發生什么，我就說不準了。”

據老板娘的回憶，大約七年前，那房間里住進過一對小情侶。郎才女貌的樣子，看上去很親密，老板娘自然也就對他們多了幾分關注。

但是很快老板娘就發現不對勁兒了，這對情侶并不怎么出去玩，老是在房間里爭吵。從爭吵中老板娘聽出一個信息：女人似乎得了什么重大疾病，雖不至死，但是男的因此而不想和她結婚。女人當然不愿意，認為這么多年的情感不能不了了之，要求男人給一個說法。

最后，他們討論出來的話題特別俗套：女人要求男人和她一起殉情。

這種情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男人是不會愿意的。那天女人準備了許多點心，然后端出了毒酒。男人說什么也不喝，連點心也不吃——他怕女人猜到他不肯喝毒酒而在點心里下毒。男人力氣大，女人想逼他喝也是不可能的。終于，兩個人吵了起來，男人對著女人大吼道：“你去死吧，我才不要陪著你！”

男人轉身往外走，背后的女人已經被怒火點燃了，她操起椅子——這間賓館的椅子全都是有銅包頭的，然后她砸死了男人。

殺人之后，女人格外的平靜，她關上房間的門，跟老板娘說：“我們不想被打擾，這幾天別做客房服務了。”

老板娘當然樂意這樣做，但是一連幾天，房間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終于起了疑心——拉開房門一看……

“里面有死人？”簡峰接話道。

老板娘搖搖頭：“可怕的正是這里。房間居然沒有死人，只有一地發黑的血，也就是說：尸體不知道哪里去了！更恐怖的是，地板上有一個一個的血手印，朝著門的方向延伸。看上去，似乎是那個被砸得全身是血的男人爬行時留下來的。不過，手印到房間門的地方就消失了。那么，尸體到底去哪兒了呢？”

老板娘頗有講恐怖故事的天分，這些話讓簡峰這個大男人都毛骨悚然。不過簡峰還是從老板娘的話里發現了漏洞：“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你又不在場，你怎么會知道的？更何況，你開門之后根本就沒發現尸體，你怎么確定女人把男人砸死了？”

聽了這話，老板娘面露難色，她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不瞞你說，剛才那些話有我連猜帶編的成分。但是有句實話，那個男人是真死了，他死之后還給我托過夢，把這一切都告訴我。你說夢話能當證據嗎？雖然我信了，但是別人不一定信啊，所以我不能報警，也就只能和你說說。信與不信，你自便吧。”

老板娘揮揮手，似乎表示自己對這些話不負責任。但是這些話在簡峰的腦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一抬頭，看到柳眉正從樓下走下來。

老板娘的目光也落到了柳眉的臉上，但是她把臉偏過去了，很刻意的。

“咱們出去走走吧。”柳眉走過來挽起了簡峰的手臂。

當他們走出賓館的時候，簡峰猛一回頭，忽然在角落里發現了那個門衛。對方臉色蒼白，沒有什么表情，雙眼呆呆地望著前方。

奇怪的是，門衛離老板娘那么近，而老板娘似乎并沒有看見他。

三年失憶

午夜時分，簡峰無聊地盯著電視屏幕，農業節目和無趣的新聞依舊是主流，柳眉打著哈欠去了洗手間。

“沙沙——”伴隨著異樣的聲音，屏幕上又出現了那段奇怪的錄像。這一次的內容似乎與上次不同，在淡淡的藍色里出現了柳眉驚惶的臉。看上去那個時候的柳眉還比較年輕，還是讀大學的樣子。她跪在地上，雙手舉到眼前，全都是血。

簡峰嚇了一跳，他死死地盯著屏幕。

鏡頭拉遠了，漸漸地露出了全景。在柳眉的面前，居然趴著一個男人。那男人一動不動，后腦全都是血，分不清是死是活。這一幕就是標準的謀殺場面，簡峰徹底被震驚了。

“砰砰砰……”突然，敲墻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來。

柳眉的頭從洗手間里探出來：“親愛的，我害怕，我又聽見敲墻壁的聲音了，我……”這個時候，柳眉的目光也落到了電視屏幕上，她看到了自己的臉，她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事到如今，簡峰覺得有些話不得不說了：“柳眉，這是什么時候錄的？”

“我不記得了。”柳眉顯然也知道這錄相對自己非常不利，她解釋道，“我聽同學們說，上大學的時候我參加了許多DV的拍攝，也許這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這看上去是一次謀殺。”簡峰一字一句地說。

柳眉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捂住臉大哭起來：“簡峰，你別逼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于以前的事情，我根本什么都不記得了！”

只要柳眉一哭，簡峰基本上就沒有辦法了。他是真愛這個女人的，雖然她看上去很平凡，但她在他的心里一直很重要。兩個人不再討論這個話題，早早入睡了。

然而，簡峰哪能真的睡著？安靜的夜晚，他不由得回憶起了第一次見柳眉的情景。那是個春天，柳眉一臉茫然地出現在簡峰的診室里——簡峰是個醫生。當時簡峰就驚詫了：這女孩帶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在接下來的診治過程里，簡峰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臉紅，這對于像他這種經驗豐富的醫生來說是不應該的。他知道，他是戀愛了。

不過，他知道這段戀愛注定會很苦。柳眉是他的病人，而柳眉的病是非常奇特的，甚至可以說是無法治愈的——在一次車禍里，柳眉的大腦受到了創傷，精神也受到了刺激。所以柳眉的記憶承載力非常差，幾乎每過一千天她的記憶就會更新一次。換句話說，每過三年柳眉就可能會忘掉很多事情，除了基本的生活常識之外，三年之后的她對三年前的人和事幾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盡管如此，簡峰還是決定和她在一起，他相信自己可以治好她，就算是治不好，他也愿意每過三年就讓柳眉重新愛上自己一次。

想到這里，簡峰的心頭涌上了一陣溫暖，他不由得想要將嘴唇貼到柳眉的臉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陽臺上閃過了一道慘白的光。在那瞬間的光亮中，門衛出現在窗外——他直挺挺地站著，臉上沒有表情，然而眼神卻是非常復雜的。

簡峰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不走原因

起床之后，簡峰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覺得會有事發生。

果然，柳眉從前臺跑了回來，怒氣沖沖地說：“剛剛我問過老板娘了，她的店根本就沒有一次性把房錢交齊、并且不退還的規定！這個理由是你自己編出來的，你就是為了不離開這里。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簡峰愣住了，他沒想到謊言這么快就被揭穿，他清了下嗓子，決定還是把一切告訴柳眉：“是的，是我故意要住在這里的，因為我要弄清一件事。”

大約半個月前，沉浸在即將結婚喜悅中的簡峰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上面只有一行字：你確實要和她結婚？那么請在婚前來一次憶君賓館吧！

當時簡峰并沒有在意，他認為這只是一種惡意推銷。三天之后，他又收到了另外一封信：你知道柳眉的前男友嗎？他叫杜曉東。本來他也要和柳眉結婚的，但是當他去了一次憶君賓館之后，他就毅然離開了柳眉。沒有人知道在那段日子里發生了什么，但可以確定的是，杜曉東在憶君賓館里發現了柳眉的秘密，這個秘密促使他義無返顧地離開柳眉。你就不想知道這個秘密嗎？

簡峰開始覺得事情不那么簡單了，因為柳眉確實有個前男友叫杜曉東，而且他們確實是在即將結婚的時候分手了。只是由于柳眉的病，這些事情她都記不住了。

于是簡峰決定去見一次杜曉東。意外的是，一向健談的杜曉東關于那次在賓館的經歷連半個字都不提，而且他的臉上現出了恐懼的神色。

簡峰確定：柳眉肯定有秘密，這秘密就在憶君賓館。所以才有他堅持帶著柳眉來這里的決定。

“柳眉，把你的秘密告訴我吧！”簡峰哀求道。

但是柳眉茫然地搖搖頭：“我真的不記得了，我連這個賓館都不記得。”

雖然如此，簡峰已經對這個秘密有了大致的感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柳眉就是老板娘所說的情侶之一。當時那個男人因為柳眉的失憶癥而不愿意和她結婚，柳眉受不了這種打擊，才把男人砸死了。但是后來尸體不見了，也就沒有人報警，柳眉沒有受到懲罰，并且她把這件事忘記了。

如果這是真的話，柳眉就是個殺人犯。

簡峰呆呆地看著柳眉，他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個殺人犯。柳眉顯然也意識到了簡峰的感覺，她哭著說：“簡峰，如果你真的覺得我不好，那么咱們分手吧。我本來就是個病人，你是前途無量的醫生，我不會纏著你的。”

說完這話，柳眉扭頭飛奔出去。

此時此刻，簡峰的內心劇烈地活動著：追，還是不追？如果追下去，自己就要和一個殺人犯生活在一起。如果不追，自己就要拋棄這一生最愛的女孩。

兩種想法在簡峰的心里打架，他猶豫著往樓下去。然而柳眉已經不在樓下了，簡峰只看到有個影子一閃。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是那個門衛，臉色蒼白的門衛。

夜驚魂

“小伙子，你也猜到了吧！”不知什么時候，老板娘出現在簡峰的背后。

簡峰轉過身去，鄭重地點點頭。

“你女朋友進來的時候，我第一眼就認出她是當年的兇手，我還詫異她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現在我明白了，她似乎沒有什么記憶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過什么。”說到這里，老板娘嘆了一口氣，“其實她也挺可憐的，當年殺人的事兒也不能怪她。”

“什么意思？”簡峰吃了一驚。

“其實事情不是我上次講的那樣，”老板娘面露難色，“柳眉根本就沒逼男人殉情，是那個男人想殺柳眉，柳眉自衛時砸死了對方。”

簡峰頓時憤怒起來：“你上次怎么不說實話！”

“因為上次……那個男鬼就在這里啊。”老板娘驚恐地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其實他就是……”

“那你現在怎么敢說了？不怕報復了？”簡峰一把揪住了老板娘的衣領。

“因為現在那個男鬼不在，他跟著柳眉出去了。”

簡峰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好，他松開了手，急急地跑出了賓館。

不知道何時起，外面的風很大，整個世界像被拋棄了一般，陷入一片絕望與荒蕪之中。在這荒僻的地方，簡峰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尋找柳眉。他的腦海里一次次地浮現出柳眉那溫暖的笑意，這讓他心痛欲碎，他甚至很想打自己一頓：“你怎么會輕信柳眉故意殺人的說法？她是個多么善良的女孩子，難道你不知道？”

“救……”忽然，一陣細細的聲音隨風傳了過來。簡峰全身一個激靈，他急忙朝著聲音的來源跑去。透過一片水塘的蘆葦，簡峰終于看到了柳眉。此時此刻，柳眉正被那個蒼白的男人掐在手里，全身顫抖得像一片葉子。而那個門衛顯然也看到了簡峰，他轉過臉來，微微一笑。

血紅的舌頭從他的嘴里伸出老長，他聲音沙啞地說：“來啊，救她啊！”

簡峰很想沖上去，但是眼前這個恐怖的男人讓他的腿有些不聽使喚。他只能大叫：“你放開她！柳眉殺你只是自衛，你為什么還不愿意放過她！”

“因為我要她陪我一起死！”門衛的嘴猛地咧到了耳根，半張臉似乎都要裂下來了。他展開一只手，紫黑色的指甲在風里閃著寒光，眼看就要刺進柳眉的心臟了……

當愛的人受到威脅時，再多的恐懼都會在這一瞬間消失，簡峰迅捷地撲了上去，一只手臂擋在了柳眉的胸前。“噗——”指甲扎進了簡峰的胳臂，痛苦讓他狠狠顫抖了一下。然而門衛似乎也被嚇住了，他放開了手。

簡峰趁著這個機會急忙把柳眉抱起來，飛奔出了蘆葦。

奇怪，鬼魂居然沒有追上來。這么沒有戰斗力嗎？

原來如此

老板娘像是先知一般，已經在賓館里為柳眉鋪好了床，也準備好了熱水。簡峰急忙把柳眉放上去，然后擔心地團團轉。

“沒事兒，她一點傷都沒有，只是受到了驚嚇暈過去了，睡一會就會好。倒是你，你的傷口還是要清洗一下的，否則感染了不是鬧著玩的。”老板娘拿來了藥水和紗布。

簡峰苦笑了一下：“別清洗了，我估計這個傷口不會那么簡單。這是鬼抓傷的，人類的藥怎么可能有效？”

“鬼抓傷的？”老板娘居然笑了起來，“你說的鬼，指的是我弟弟嗎？阿鵬，出來吧！”

在簡峰詫異的目光里，房門推開了，走進來的人居然就是“鬼魂”門衛！

簡峰下意識地擋到了柳眉的身前，他害怕柳眉再次受到傷害。

不過門衛沒有更進一步，他在臉上一撕，一張硅膠的面具被扯了下來。不過，面具下的臉居然更加恐怖，皮膚斑斑駁駁，上面布滿了橫七豎八的疤痕，全都呈現出紫黑的顏色。

簡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

“我不是鬼。其實所有關于鬼的故事，不過是我和姐姐——也就是你口中的老板娘，我們合作的一場戲。”

終于，在這個已經被毀容的男人嘴里，簡峰聽到了柳眉真正的秘密。

阿鵬，其實是柳眉的初戀。他們在大學時就在一起，兩個人的感情非常好。那個時候阿鵬的臉很帥氣，柳眉也沒有失憶的毛病。他們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兩個人都對生活和愛情懷著向往。

然而，一次游玩讓他們的人生徹底轉向了。那次他們同坐在高空纜車上，欣賞風景的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纜車已經發出了老化的吱吱聲。所以，當纜車從高空墜向樹林的時候，他們還以為在做夢。不過，作為男人阿鵬最先反應過來，他返身抱住了柳眉，始終保持著一個托舉著柳眉的姿勢。在幾秒鐘的時間里，這個姿勢被定格了。

當救援人來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只有頭部受到輕微撞擊的柳眉，還有臉上已經血肉模糊的阿鵬。

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柳眉開始失憶了。她不記得那次災難，也不記得自己的愛人阿鵬。阿鵬雖然很傷心，但他也不希望柳眉能夠回憶起自己，因為他的臉已經……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柳眉了。失憶也許是他們這段愛情的最好結局。

從此，阿鵬離開了柳眉的記憶，離開得那么徹底。不過阿鵬還是一直關心柳眉的，他總是打探柳眉的消息，希望能為柳眉的幸福盡一分力。大約三年前，阿鵬得知柳眉要和一個叫杜曉東的男人結婚，他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可靠，便把男人騙到憶君賓館來，按照剛剛那出戲上演了一遍。沒想到杜曉東那么經不起考驗，當他看到“鬼”把柳眉抓走的時候，居然嚇得逃跑了，他和柳眉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知道你和柳眉也快要結婚了，所以我也想考驗一下你。”阿鵬笑著說，“其實我一開始對你并不看好。因為你是個醫生，我怕你娶柳眉只是為了讓她作你研究的樣本，畢竟她的病情太少見了。不過這次看到，你是經得起考驗的。”

簡峰被震撼了，他看著阿鵬那已經慘不忍睹的臉，一股酸楚涌上心頭。他試探性地問：“就這樣放棄，你甘心？”

“不甘心又怎么樣。我的臉已經這樣了，找不到工作，自己的生存都成了問題，怎么能給柳眉幸福？”阿鵬轉過頭去，目光溫柔地落在柳眉熟睡的臉上，他說，“我甘愿做她的影子，她永遠不知道我在她背后。”

尾聲

柳眉醒來的時候，簡峰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柳眉跑下床溫柔地摟住簡峰的脖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不要讓我住在這里了，這里有個壞人。他的臉蒼白一片，他掐著我的脖子。”

簡峰轉過身來抱住了柳眉，不知道如何向她介紹那個“壞人”。思考良久，他只說了這樣一句話：“咱們一回去就結婚，我們會幸福的。”

兩個人提著行李，肩并肩離開了憶君客棧。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拖得那么長，像幸福的油畫。簡峰告訴自己“不要回頭”，然而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

阿鵬的臉，半掩在門后，目光如水般溫柔，卻什么都不敢說出來。

他永遠只是個影子，活在柳眉未知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