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彤:原《中國青年報》記者,后成為知名專欄作家,著有《有多少愛可以胡來》等書。2005年,與王海鸰共同創(chuàng)作電視劇《新結婚時代》,成為正式編劇。
主要作品:《新結婚時代》、《馬文的戰(zhàn)爭》、《說好不分手》,電影《我愿意》等。
《無限懷念,有限悲傷》是陳彤一本書的名字,2005年出版。因此知道作家陳彤比編劇陳彤早很多,那時她給一些報紙寫情感專欄,結集出書,文風深遂雋永,又帶點都市小女人的清醒,讀來很是快意。也因為這些書,她成為編劇陳彤。王海鸰帶她入行的故事一直在坊間流傳,那部劇叫《新結婚時代》,當時王海鸰與陳彤的合作協議只寫了三行:一是陳彤署名第二編劇,二是稿酬數額,三是其他版權的分成比例。
很多人說,陳彤運氣好,一個非科班出身的人令著名編劇王海鸰青眼有加,并手把手地帶她出道,省了很多編劇必經的艱難跋涉的路途。
然而,少有人知道,在編劇陳彤和作家陳彤之前,還有一個記者陳彤,供職于《中國青年報》社會部,曾是朱令鉈中毒案的調查記者之一。
跑社會新聞的記者,見慣了世象冷暖,但沒料有一天自己的生活突然急轉直下。2003年,陳彤得了一種病,叫做“惡性滋養(yǎng)細胞腫瘤”,需要長期住院化療,而她正好懷孕,初嘗作為人母的喜悅。然而,孩子保不住了,自己能不能康復尚是未知數,眼前的彩色世界瞬間變成黑白。“剛開始還會有人來看你,漸漸地大家都忙,你幾乎就成了社會的邊緣人了。沒有音樂,沒有聲音,沒有色彩。”在化療出院后,陳彤實在太悶,又對未來充滿恐懼,醫(yī)院安排她每月做復診,她則每周有事沒事都去找醫(yī)生。
壞了,這是抑郁癥的苗頭!陳彤至今想起這段往事,都非常感謝那位協和的醫(yī)生,他以百分之百的耐心和對患者的情況分析,給她指出一條今后的生活道路,讓身陷焦慮和絕望關口的陳彤,重新拿起筆來。醫(yī)生建議她寫一個長篇小說,要過程曲折結局圓滿,以此作為對自己的一個祝福。這時,有媒體朋友幫忙,給她找了幾份專欄。
住院時,陳彤曾看過一本書《責備受害者》。說人們普遍有一種心理傾向,當有人跟他傾訴痛苦時,第一反應是責備當事人,因為這樣會在潛意識里讓他為自己推脫責任。陳彤受邀于情感專欄,會看到大量讀者來信,都是情感上的困惑和迷失,甚至絕望,這本書對她觸動甚深。
“當你能幫助別人時候,你千萬不要成為責備的那個人。我做記者時寫過比較犀利的專欄,后來發(fā)現犀利是最容易的,就像在痛打落水狗。生病之后,我傾向于首先傾聽,之后安慰,再給出一個解決方法。我明白了寫專欄的人不能有優(yōu)越感,因為很多人的人生失敗,不是他主觀造成的,他的生活突然改變了,跟他不努力,不聰明沒有關系。我是在丟失了所有的一切,才理解了之前我從沒有理解過的事情。”
陳彤把這種懂得和體諒寫進了她的書里。在小說《無限懷念,有限悲傷》里,一個生命只剩半年的女孩,找到曾經的初戀情人,希望與他共度最后的寶貴時光,但他猶豫了。最后,她愿賭服輸令人婉嘆。
2005年,王海鸰在一個偶然的場合看到陳彤的書。寫完《中國式離婚》后,王海鸰正陷入創(chuàng)作疲憊期,希望找一個助手,陳彤專欄中對情感的洞見,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跟出版社編輯要了陳彤的電話。
打給陳彤時,她正在醫(yī)院做例行復查,因檢查結果的不確定,陳彤希望一周后再做決定。如果復查結果好,她可以有三個月的時間寫作,如果不好,還要在醫(yī)院繼續(xù)化療。
《麥克阿瑟回憶錄》里有一句話是:回憶是奇美的,因為有微笑的撫慰,也有淚水的滋潤。陳彤喝了一口紅棗茶,往事在杯里打轉。或許,對于一個即將講故事的人來說,不確定正意味著更多的可能。
之后,陳彤接連跟王海鸰的合作了《新結婚時代》、《男人底線》兩部連續(xù)劇。她說那是她寫作經歷里最幸福的一段日子。耳朵里聽到的永遠是王老師的鼓勵,對于技法上的生疏,她悉心教導,在劇本里一處處親自修正,甚至不讓她為故事大綱和分集發(fā)愁。到陳彤獨立編劇的時候,更體會到王海鸰的傳道法門對新編劇的重要,她教授的除了方法,最重要的是自信,呈現故事時心態(tài)的自由,以及不寫無把握的故事。
因此,陳彤的故事只著眼身邊人,寫生活的瑣屑,情感的質樸,數量不多但質量不錯。《馬文的戰(zhàn)爭》、《說好不分手》、《你是我愛人》,等等,她的故事里沒有傳奇,全是依附在生活上的凡人,在這類故事里,她既獲得了自我心靈的拯救,也給予了身處情感困惑中的人們,她力所能及的幫助。
Q&A'
Circie:你的戲收視率都不錯,但似乎數量并不多。
陳:因為我寫劇本有可能隨時會停下來。2009年,因為我的那個病,我曾停寫了半年多。我的那些制片人特別好,都沒有催我。所以現在我簽劇本合同都不簽交稿時間,我一定要保證身體可行。我也不會提前拿人家的錢,雙方說好了,這都可以接受。
Circie:題材和風格很有自己的定性,這是什么原因?
陳:可能是因為第一個劇本的題材原因,之后會有很多同樣的劇來找我。從我來說,我就不大愿意寫重復的,我會在都市情感這個大的領域做變化。但我喜歡寫我身邊的事,如果說這個劇的人物我不了解,或者不是我熟悉的原型,我一般不敢寫,我劇里的人物職業(yè)就那么幾個,比如說編輯,這都是我熟悉的,然后再加入我的情感。
Circie:寫現實題材劇要求編劇的閱歷和生活積累,你是如何做的?
陳:有一個工作特別適合我,我們報社后來給我開了一個欄目,叫《聊聊吧》。這個欄目的一般情況下,是一周一次,讀者會給我寫很多信,我要回信給他們,因此會在所有的信里挑一封能夠反映大多數人情感問題,比較有代表性的信。但我編輯一下,把人家隱私的東西修改一下。可以說生活素材多數來源生活,再做些藝術加工。很多故事基本上是在這段時間內收集到的,對我的觸動很大。
Circie:你覺得你的戲傳達一種怎樣的感情觀?
陳:我覺得對于我來說,我是一個半路出家的編劇,我開始寫東西是對自我的一個拯救,所以也沒有想要去弘揚什么,后來寫作就變成了和別人去交流,是一個分享,也沒想過要傳達什么。但是后來寫得多了,我更希望別人在看了我的東西后,能夠找到生活中的問題,并且解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