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雄
1964年3月出生于福建省霞浦西洋島,1980年代初從事業爭文學創作,1985年與謝宜興共同創辦“丑石詩社”并出版民間詩報《丑石詩報》至今。出版詩集《蒼茫時分》、《呼吸》(合集)、《平原上的樹》,編輯出版《丑石五人詩選》《作家筆下的霞浦》。作品曾多次獲獎并入選《中國年度詩歌選》等多種全國性詩歌選本。2007年11月參加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議。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福建省詩歌朗誦協會副會長,寧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黃昏,經過一座城
這一座天堂和地獄都占有
股份的小城因為我的經歷
充滿了另一種的不確定
就像這揚塵的黃昏柳絮
剛剛泛綠在濱河大道
車輛和人流簇擁著歸途
飄出小巷的薯香禁不住
飄來了熟悉的氣息
你就站在路邊素衣為袍
蒼白的臉是我夢里的櫻花
是我遺失的那段記憶
再也接不上的言語還是密碼
經過這座城市經過人生
最敏感也是最麻木的細節
在別人的懷抱里睜開惺松的眼
星星己閃爍在煙灰的帳上
欺騙的時間會是一只小貓
爬過青青的屋檐踩翻了
瓦楞上的花盆
告別
一個電話要掛去半生積蓄
含糊不清的說明宣言一樣
把歷史的清白疏理好幾遍
告訴你我不可能脫離組織
組織之外從不茍且偷生
但在子彈射出槍膛前
我卻已經死了電話那頭
說話者是我的鬼魅或者托生者
他能說出我的什么呢
據說沒有熱血就沒有了真誠
三月花開電話的藤蔓
也該長出春芽了吧卡了那聲音
會有嗡嗡的蜜蜂接蹱而來
飛來飛去攪亂了整個花園
揪心是肯定的事這個時節
告別是最好的選擇到遠方
在電話的盲區里打三年游擊
根據地就建在羊圈里
煤油已經找不到了就茹毛飲血吧
癡人說夢的春天里
把自己的影子榨干再晾起來
又見桃花紅
去年今日 此山彼山
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江河日下小溪淌水
今日桃紅柳綠依然
唐詩依然陽光斜照
土墻已經坍塌而且長草
而且開出一朵不知名的花
比桃花白比桃花小
去年這里沒有手機信號
翻過山就是另一個省界
漫游費超過了酒肉的價格
有茶的今天手機信號不錯
藍色的小襖還在民族墻上掛著
雨季之后的一行白鷺
濕漉漉的翅膀要滑落
多少雙期待的眼睛
又是一年桃花紅又是一年
春深水綠的日子日子邊上
亂顫的心跳和指紋
茶壺
已經送出多少把茶壺了
多少茶葉在經過陶土之后
都變成了香枕和肥料
一把又一把地玩賞
其中的滋味把春天也玩澀了
有些愛好或者說嗜好總是
把高尚的生活低調處理了
宜興紫砂東道汝窯東洋鐵壺
悶聲喝茶高聲論道
春秋因此要長過了時間
道理也因此要勝過真理
增值與貶值就在覆手之間
一個壺的折舊與流水無關
與茶的品質無關
流水向東
岸依然站在楊柳的根上
水回眸中有無限的光芒
只有我趕不上這樣的節奏
一江春水向東流了流入
母親的懷抱有乳香的故鄉
回首已是不可能了頸椎的痛
麻木了我頭顱華發也白
路上的櫻花燦爛成泥
美就這樣成了大地的營養
柔媚的身段推著時光向遠方
我的問題已不是什么問題
解開的衣袖坦露著明亮的色澤
回不到那個沉默的江
停泊的舟它也要順流走了
秋天時蘆花會飄滿鄉關
流逝的年華里披滿銀光
晨光里
車輪再會轉能轉過時針嗎
站在陽光下一片郁蔥的草色
覆蓋了荒蕪的冬日那些
黝黑的樹影也生動在風中
鄉下的老太總在這時候敲擊
沉靜的門環土生雞蛋
帶來鄉野廉價的日子
上班的鈴聲總在這時開始催促
早晨把紅色的車開成藍色
不是夢的延續又是什么手摸你的臉
溫熱的鬢角插滿了花蕾
可惜看不見的香躲過了風
揮揮手吧一樹鳥鳴和車聲
轟然著銀飾和花邊都消隱而去
路上的行人我的親人
歌聲里打轉著不知西東的旅程
夜幕下的山影
它那么沉靜在星光燦爛中
橫空而出沒有語言的語言
就是這樣把夜色的迷離
分解得支離破碎
不知道它的姓氏這輩子
注定要翻越的高度有關戲劇
有關寺院里的梵音都一樣
把俗世的苦痛唱遍
能說滄桑歷盡的悲涼嗎
這個夜晚平生的腳步
沒有這么整齊劃過的時空
都是檀香的那一縷
回首的空朦有太雁的鳴叫
也有山澗蛙的回應
我在反復的摸索里
看清了這一條唯一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