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論
除了敬畏,我們沒有更好的方法與神親近
——給遠行新疆的遠人
并沒想在你行囊里增加情感負荷,
當你遠行,當你邂逅命里必須邂 逅的
一些人、一些事;一層層打開自己
讓靈魂皈依于久遠的神秘。
突然想問,兄弟,我們血脈里是否 建造過
一座廟宇,居住著偉大的神靈?
我們是否可以用自己經歷的痛苦重 塑自我
并得到允許去鍍亮神的金身?
憶及那年我去大西北,看見穆斯林 用羅盤
精確計算時間和方位,撲下身子 禱告
吹過他們的風,吹向更寬廣、無言的 曠野
我感到心靈震顫,卻無法用手觸 摸到
那種永生、虛無的存在。我想說, 兄弟
除了敬畏,我們沒有更好的方法與 神親近
秋風穿透我沉寂而敞開的靈魂
——給高瞻
那年我在貴港看日落①,點燃血液與 歌喉
晚霞勝于朝霞,那么璀璨、美麗。 一種親在
除了襯托青春之輪廓,并無更多隱喻
縱酒高歌,幾曾為某一事物鞠躬或 別過臉去?
自信和快樂寫在臉上,就像繁星滿 天,很能
模糊空間概念。把一年作整體,或 若干等分
都能很好儲藏真摯友誼。兄弟可知
這常常讓我的夢和詩,找到愉快的 方向。
時空不覺蓄滿十三年。也許,過早 傾情于落日
讓生命里暗藏的不經意間凸顯,并 愈漸清晰?
白發在夜里潛生,突然在某個黎明 驚嚇鏡子!
如今秋風穿透我沉寂而敞開的靈魂, 你還能
佇立高地放眼眺望么?而我隱于谷 底等一場雨②
守住身邊陰影;它們正默默守住永 恒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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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2000年,我在貴港某部代職,與貴港詩人高瞻結識并結下深厚友誼。在貴港這一年我寫了一批詩作,并參加了詩刊的“青春詩會”;其中,《在貴港看日落》一詩便發表在《詩刊》2000年第8期。
②長沙連續50天未下雨。前天,高瞻兄囑我寫《秋雨》,我卻寫成《祈求秋雨》。詩中有句:“真懷疑自己是否還有心氣祈禱/讓一場好雨澆透我的中年”。
石頭如何完成飛翔的夢
——致保羅·策蘭
生,即與厄運擊打連在一起,
病的詩歌,唯一緩沖和反叛。①
他無限分裂語言,像原子中子
裂變,威力產生于疼痛與瘋狂。
誰敢預言,宿命盤踞
多少彎路?廉價贊美與頌歌
必將繁衍時光之隱痛。最大
隱喻,存在于刻意誤解之中。
學習橋,一輩子用影子戀著流水,
于沉默加深體內黑暗。而一旦確信
救贖是假面和毒藥,眼睛之后便無風暴。
“冰冷的熱情”足可使傷口展開翅膀,②
于是,看見石頭飛翔。
死亡,才是最后故鄉……
①“詩歌即病”是卡夫卡的話,保羅.策蘭讀到它時,心靈受到重重一擊。
②《死亡賦格》發表后,帶來很多刻意的誤解和贊美,策蘭對此不以為然,干脆不讓別人在詩集選入此作。一次,他本人朗讀此作并灌制了錄音。朋友有說他懷著“冰冷的熱情”,讓人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