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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是地球上消失得最快的大片土地之一。自1930年以來,它已經損失了近1900平方英里的土地,現在,是地球上消失得最快的大片土地之一,其消失的速度大約是每小時一塊足球場。
特里·西瑞尼在路易斯安那州利維爾長大,在他的記憶里,上世紀50年代,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曾經柑橘園遍布,因此又被稱為橘城。如今,果園都不見了,利維爾正在逐漸沉沒到墨西哥灣里。
西瑞尼小店的墻上掛著古老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濕地,有樹木蔥郁的小島,還有油井架,可這些地方如今只剩下空曠的水面。“照片上你能看到的東西現在都被沖走了。”他指著照片說,“什么都沒法阻止咸水涌入。”
氣候變暖、海平面上升,終將導致那些低海拔城市失陷潮水之中,關于氣候災難的憂患并不稀奇,從第一塊極地融冰開始,人們就已經開始了沿海城市面臨沒頂之災的討論。
但在利維爾,別處還只是討論的災難在這里已經是生活。
路易斯安那州海岸防護及恢復管理局(簡稱 CPRA)憂心忡忡,他們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居民首當其沖地淪為氣候難民。去年,CPRA 宣布了一項總體規(guī)劃,希望逐步遏制并逆轉土地流失的趨勢,恢復沉降土地,到 2061 年實現土地增長。該規(guī)劃周期長達 50 年,總費用達 500 億美元。
近期,CPRA 又宣布了 39 個該規(guī)劃下的長期海岸土地恢復項目,并希望使用 BP 公司向該州支付的 2010 年石油泄漏事故賠款來為這些項目提供至少部分資金。CPRA 表示:“這樣嚴峻的土地損失是國家級的緊急狀況。”可是,像這樣的災難,它得到的關注遠不及那些突發(fā)性災難,譬如 2005 年的卡特里娜颶風和 2010 年的深海地平線石油泄漏事故。
沉溺的美景
巴拉塔里亞保護區(qū)是吉恩·拉菲特國家歷史公園的一部分,它位于路易斯安那州南部,離新奧爾良市約 30 分鐘車程,面積 23000 英畝,主要由森林和濕地組成。現在,這個保護區(qū)的土地正在不斷消失,尤其是西部薩爾瓦多湖畔的區(qū)域。
“全球變暖威脅到的不光是山上的物種,還有原本生活在自然水域堤岸上的物種。因為整個世界變得更濕潤,濕地不斷被開放水域侵吞。”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生態(tài)學家朱莉·惠特貝
克說。
無數科學家、學生和其他野生動物愛好者將齊聚巴拉塔里亞保護區(qū),打響“閃電戰(zhàn)”:持續(xù) 24 小時清點該保護區(qū)內的物種數量及分布情況,從昆蟲、短吻鱷到落羽杉。
這樣的“閃電戰(zhàn)”一年一次,由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與美國國家地理學會聯合舉辦,每年選擇不同的公園舉行。它既有重大的科學意義,又是同好者的聚會,而在今年,這一盛會又有了額外的意義,因為它舉行的這座公園前途未卜。
如果目前的趨勢持續(xù)下去,整個吉恩·拉菲特國家歷史公園也許會徹底從地球上消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怎么管理公園?”惠特貝克問道,“明知公園就要沉沒,我們該如何去操心它如今的風景?”
天災不休 人禍加霜
路易斯安那州海岸線不斷后退有眾多原因,某些出于自然,譬如颶風引發(fā)的洪水和淤泥沉積物的下陷,可最嚴重的問題是人為災難。
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是典型的河口沖積三角洲,由河水中的淤泥沉積而成,與此相同的還有黃河三角洲和尼羅河三角洲。一百年前,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的兩條大河——密西西比河與阿查法拉亞河——每年會為三角洲補充大約 5 億噸淤泥;而現在,這兩條大河攜帶的淤泥大約有一半無法抵達三角洲,它們被沿途的數千座水壩與河堤截留下來,或是通過人工渠注入了墨西哥灣。
與此同時,人們?yōu)殚_采石油和航運修建了不少運河,這些運河使得咸水入侵內陸,殺死淡水植物;沒有了植物保持水土,陸地就更容易坍塌
入海。
除此以外,海濱陸地面臨的另一個日漸嚴重的威脅,就是全球變暖帶來的海平面上升。
“過去 7000 年中的大部分時間里,海平面上升的速度大約是每年 1 毫米,” 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海洋學家哈里·羅伯茨說,“可衛(wèi)星數據表明,從 1990 年代以來,海平面上升的速度是每年 3 毫米左右。”
由于全球各地條件不同,海平面上升的速度也不盡相同。“我們這里海平面上升的速度是平均水平的三倍,而且淤泥量在下降,”羅伯茨表示,“路易斯安那面臨的是嚴峻的綜合問題。”
下沉的陸地和上升的海洋使得路易斯安那州沿岸相對海平面上升的速度遠超全球平均水平。國家海洋與大氣管理局(NOAA)的測量顯示,當地海平面每年上升近 10 毫米。也就是說,一個世紀約 3 英尺。
重金之下能否力挽狂瀾?
路易斯安那州能力挽狂瀾嗎?要實現預定目標,州政府將采用兩套策略讓淤泥回歸密西西比河三角洲。
首先是在堤岸上打洞,將富含淤泥的河水從密西西比河和阿查法拉亞河中分離出來,導入沼澤,讓河流通過季節(jié)性的洪水將淤泥送入沼澤,就像以前一樣。其次要疏浚河床與墨西哥灣中的淤泥,然后通過遍布全州的管道將這些淤泥送入較淺的開放水域,恢復沼澤。
目前,這兩種策略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實施,也取得了一些綜合效果。不過,最近一份 NOAA 報告指出,沒有證據表明早前的分流減緩了該州濕地損失的速度—可是 CPRA 表示,最初設計這些分流并非用于疏導富含淤泥的河水。
巴拉塔里亞——泰勒伯恩國家河口計劃負責人克里·圣·皮認為,分離河水淤泥的辦法沒什么用,因為密西西比河中的淤泥早在上游就被水壩阻攔,流到三角洲地區(qū)的淤泥本來就不多了。他更看好清淤回填的方法。
“為了維持密西西比河航運暢通,我們總在疏浚清淤,”他說,“然后他們把淤泥運到海里倒掉!我們需要這些淤泥,用它來修復現存的海岸,恢復失去的土地。”
“我們知道那些地方原來的面貌,我們盡最大努力去恢復,讓沼澤的歸沼澤,脊島的歸脊島。”圣·皮表示,利用淤泥回填的方法,杜邦河口沼澤已經得到恢復,該區(qū)域面積約 450 英畝。
CPRA 總規(guī)劃中此類沼澤恢復項目金額達 200 億美元。不過管理局和設計該規(guī)劃的科學家們認為,要打贏與海洋的戰(zhàn)爭,從“黃河”中分流淤泥不可或缺。通過堤岸上的缺口,每秒鐘分流量可達 250000 立方英尺,得到的淤泥遠多于疏浚。
要達成預定目標,路易斯安那州需要的不光是 500 億美元和很多的泥巴,還有相對樂觀的海平面上升形勢。在杜蘭大學地質及氣候學家托博約恩·托恩奇斯特看來,實現土地增長的可能性并不大。
“在有限的區(qū)域內或許能實現土地增長,不過路易斯安那沿岸土地整體增長不可能達成。”可以確定的是,接下來的數個世代里,海平面將持續(xù)升高;如果我們無法控制住導致全球變暖的吸熱氣體,全世界所有海濱城市都將面臨災難。
“必須準備好迎接格陵蘭和南極洲西部的大片冰川融化,”托恩奇斯特說,“也許這一過程將持續(xù)好幾個世紀,不過一旦開始,新奧爾良就完蛋了。不過別忘了,完蛋的還有紐約和世界上所有海濱城市。”
海平面上升和土地沉降影響的當然不止路易斯安那州,意大利威尼斯、美國紐約、泰國曼谷和中國上海都面臨相似的窘境。根據上海市地質調查研究員的測量,上海市正在以平均每年 7 毫米的速度沉降。如果我們再不行動起來,或許將成為被海水吞噬的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