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柳平



厚積過后,是薄發的時候了。王宏迎來了新的收獲季節。北大文化書法展好評如潮,王宏就此機會將自己展覽作品的創作心情小記于作品集《北京大學文化書法集·王宏卷》中,發現自己的美學思想已經浸淫其中。于是對自己的書法美學觀點尤其是草書美學思想加以整理,很多個日日夜夜之后,草書之林多了一抹亮色——《長空風月——草書之美漫談》出版了。
作為北京大學的訪問學者以及文化書法的代表,王宏及其草書在北大備受關注,并且應邀在北大講壇上激情演繹了草書的空靈之美,不僅受到師生們的好評,著名美學大家葉朗教授也大加贊賞。演講過后,王宏虛心地向葉朗請教了關于書法的美學問題,更加打開了自己的視野和思路。
同時,三米格系列在出版了《王羲之、王獻之、智永卷》《歐陽詢、懷素卷》《黃庭堅、王鐸、于右任卷》三卷之后,大受歡迎,一發不可收,又新出版了《張旭、賀知章卷》《孫過庭卷》《趙佶、康里夔夔卷》《祝允明、徐渭卷》《皇象、宋克卷》《傅山、張瑞圖卷》《毛澤東卷》等名家經典習字帖,并出版了三米格草書經典水寫帖系列,將歷代草書經典一網打盡,形成了三米格經典臨寫系列成果,并且一版再版。三米格系列的影響越來越大,王宏的這個研究成果榮獲“北京大學訪問學者優秀科技成果獎”,并被北大圖書館永久收藏。
三米格再解讀
三米格草書經典臨寫系列是王宏原創的一種解讀臨寫草書經典的便捷方法,此法獲得了兩項國家專利,即以豎行為單位,三個米字格的距離分割成24個區位,套印草書名帖,對每個字進行定位,這樣學習草書的人不再為草書經典運筆的難以捉摸而無可奈何了。這像是王宏的一個孩子,他把它孕育出來,不斷地修訂,不斷地充實。每一次再版修訂,王宏都注入更多的心思。開始進行這個研究時只是尋找草書的規律,得到成就感和滿足感。在研究的過程中感覺不斷更新,發現其實自己做的事是要對文化對社會負責的,文化需要傳播,傳播需要方法,自己無意中解決了一個方法問題。從2006年三米格面世到2012年,已經出了10本,再版了三次。大多數書法愛好者打好基本功以后進軍草書時往往會找不到頭緒,用三米格的方法就相當于給草書定位,這樣先規范再任性,草書的技巧和藝術性都蘊含在筆墨之中。三米格的影響和意義超出了王宏的想象。在北京的一次書法聚會中,中國書協請來了原外交部長楊潔篪先生,儒雅的楊潔篪家學淵源,很喜歡書法,見到三米格水寫帖時又驚又喜,連連說好,并當場要了一套聲稱回去好好研讀。得到這個讀者的認可對于王宏而言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三米格剛出世時有人將其和于右任的標準草書相比,王宏自認為不敢和古人并肩,但是意義和使命感與前輩是一樣的。1932年,于右任在上海成立了標準草書社,專門從事宣傳推廣研究草書藝術,談到發起宗旨時稱:“整理那千頭萬緒、茫茫無所歸的中國草書?!彼诤古3錀澋臍v代草書帖中選擇了便于今人接受而適當的字體做標準,在書法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當時著名書法家沈尹默寫了一首詩可以代表書法家的認識和評價:
高論嘗聞靜安寺,整齊百體刪草字。
美觀適用兼有之,用心大與尋常異。
70年以后的今天,王宏的三米格也受到書法界的高度評價,認為其“可以說是書法研究中一個革命性的突破”。中國書協副主席聶成文將其譽為“學習草書的推手”。另一位副主席趙長青也寫了一首詩代表書法界的認識和評價:
積草創意三米格,探臨經典立新則;
從此動墨取范本,敬拜雙文建功德。
北大書法藝術研究所所長王岳川教授給予很高的評價:王宏先生原創的“三米格草書經典臨寫系列”創構新穎,體系獨特,化草書之難為易學易練,對中國書法界草書臨寫有創新意義,對我國大學乃至中學書法教育同樣具有實質性推進。其草書臨寫價值,在未來歲月中會日益顯現出來。
三米格創立至今已有幾個年頭,最令王宏欣慰的不是這個創造發明的影響越來越大,而是從中受益的人越來越多,因為有了找到門徑的工具,越來越多的人練習草書,那么在西方文化如潮水般涌進來時,在高科技的沖擊下,書法藝術作為民族精神最基本的藝術表現形式堅持站在各種藝術形式中的最高級就不會只是階段性的。每一步創新都凝結著創新者的汗水,這豈是每個人都有的福分或能力?創新發明談何容易?天分、學養和勤奮一樣都不能少,還有理想的堅持和行動,因為如此,這往往成為多數人的夢想、少數人的成果。
書法之美
凡藝術家一致認為:優美的形式應該被優美地表現出來。所以我們來到世間主要的任務是感受美的。中國人最具有美的潛質,以最美好的書法表現最為實用的文字,這真是最為華麗的轉換,因此在黑白之間觀之不足的美延續了幾千年,成為中國文化核心的載體。
和很多文化底蘊深厚家族出來的學子一樣,王宏自幼便與筆墨為伴,如他在《北京大學文化書法作品集》序言:“幼時習書,講求形體構成,認為筆法技法即為全部。”隨著年齡的增長、學識修養的加深,個人風格漸漸形成,書風也就越來越帶著王宏的個人神韻。今年5月,王宏帶著近年來的作品在北京大學搞了一次展覽,以草書為主,其書風已顯老辣,兼張旭和懷素的筆意,揉進了一些王鐸,但是可意會不可言傳,此為大妙之處。
此時的王宏,早已擺脫了對筆法技法的完美追求,更多的是思考書法的文化內涵和書法的美學思想。去年王宏發表了《書法之美》的文章,此文被《書法導報》等多家國家級的書法報刊轉載,他認為書法具備沉郁、飄逸和空靈三種美,分別代表了儒家、道家和佛家的哲學思想,帶著這些思考,他在北京大學書法論壇上和著名美學家葉朗教授進行了探討,十分贊同葉朗先生的“美在意象”的思想。這些美學思想也契合了北大“文化書法”的思潮,在王宏看來,古人說得好:書法藝術“其道微而味薄,固常人之能學,其理隱而意深,固天下寡于知音?!?/p>
草書是王宏思考最深刻、研究最深入的書體。游于藝多年以后,他將自己的草書美學思想梳理出來,娓娓道出自己對書法尤其是草書的深情。如他在寫蘇軾的文章中引用的林語堂的話:“知道一個人,或不知道一個人,與他是否為同代人,沒有關系。主要的倒是對他是否有同情的了解。歸根結底,我們只能知道自己真正了解的人,我們只能完全了解我們真正喜歡的人。”而王宏是真正了解草書的人,源于他真正喜歡。《長空風月——草書之美漫談》分明就是他寫給草書藝術的一卷情書。細細品味了草書的歷史之美、人物之美、意象之美、人生之美以及書寫之美,別出機杼,妙語如珠。草書藝術被他這樣精致的解讀,墨舞飛揚,神采翩然愈發迷人。難怪時任北京大學校長周其鳳先生欣然為之題寫“長空風月”的書名;中國書協副主席、草書委員會主任、著名書法家聶成文先生親自作序推介此書,認為該書“見解獨到,時出妙句,頗顯哲理,是一部十分生動而深刻、可讀、可賞、可鑒的好著作”。
在藝術的成長期,王宏的書藝可以一日千里,進入成熟期,意味著必然經歷一段瓶頸期,王宏那一段時期怎么寫都不如意,他心里也有些煩悶,不僅僅是因為字寫不好,而是心亂導致的筆亂。意大利一位哲學家說過:欣賞藝術,就是欣賞困難的克服。王宏的性格里有一股堅韌,他放下筆,開始靜下心來讀書,揣摩,再讀書,再揣摩??吹角宄瘜W者楊守敬所言:“學富,胸羅萬象,書卷之氣自然溢于行間。”釋然于心!再進入他的草書,已是縱橫揮灑,無意為法而筆筆中法,筆勢飛逸,而且在布局中對于空白的處理更為講究,使他的草書更加空靈散漫、意境高曠。
多年來,王宏以藝術修養身心,正如他在書中寫道:人言“半部論語治天下”,我道“三幅書法伴人生”,因為人生必須扮演三個角色:讀書人、工作者、家庭成員,每一種成長環境都是給你的平臺,都讓你受心靈的沖擊和洗滌……
時光可以成為一把無情的利劍,也可以成為一件迷人的盔甲。在王宏身上,時光顯然是顯示它迷人的一面,越來越溫厚醇和的王宏將草書演繹得越來越委婉奔騰,變幻飄忽,至情至性??瓷先ニ牟輹退男愿裥纬闪藦娏业姆床?,其實是參透人生的一種中和之美。儒雅的王宏筆走龍蛇,看上去那么沉穩,宣紙上分明是“縱歌吟莊子,痛飲讀離騷”的扣人心弦,這種感覺體現在他的草書中既沉著又痛快,既厚重又空靈,淋漓揮灑,或妍或丑,意態無窮。
其書在法,其妙在人。與王宏交朋友,如飲醇酒,在喧囂的社會中,他常常寄情于詩文書法,睿智的他所處的社會地位使他更能深刻地體會世態冷暖美丑,無論如何,他選擇包容,這種哲學影響到他對待書法藝術的創作——追求超逸自然渾厚痛快。或許他的高明就在于此,人生與藝術互相做了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