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燕

詩五首

餐桌上

一桌晚宴圍坐六人，善言者能言者

無言者，房間彌漫美味煙霧酒精

每一片刻滲透碳元素的滲透，一支煙

熄滅又點亮另一支煙，安靜銜接時

想起地球漂移說，有過漫長的爭議

大陸板塊學十分縝密，一排子彈

噠噠噠射出，命中率是個問題

幾只烏鴉唰唰落下，辛酸眼淚

匯集萬條河流，翻江倒海。遠處

找不到救生艇，海底卻有一艘

沉沒的豪華商船，經過幾個世紀

沉淪、洗滌，打撈出水時還能在

殘遺物上，依稀聽到海盜的狂叫

酒精的燃燒。豐盛佳肴中西合璧

唇舌開始交戰，餐具助威叮當碰撞

如親臨荷馬史詩描述的戰爭場面

各自傳承古希臘的某個部落的血脈

守候者永遠是守候者寧靜的姿態

移民者只能腳步匆匆，斬斷后路

謀求發展。陣地戰還是殲滅戰？

收拾戰場最為壯觀，梵高的橙黃

達芬奇的墨綠，卡拉揚的指揮棒

秦始皇的兵馬俑，勾踐臥薪嘗膽

黑色包容一切，怎能？聚焦白色

灰色蔓延，手機鈴聲響起清脆歌聲

一本逝者的老書，讓所有人，寡言

在饑餓中覺醒

是插秧旺季，不得不終止插秧機的飛轉。

天花板上有很深的印跡，昆蟲占據喉嚨。

春天很快從墻上的掛歷，撕成粉碎的紙屑。

胃口吃不下一粒，雪白的米飯。想起：

旅游到過的非洲，最古老的部落一碗米飯

換十件手工藝品，精致的換一件。一雙

最鐘愛的布拖鞋，被乘載一雙纖細的腳

在腦海里走來走去，扭動的腰肢更纖細。

無奈中的饑餓，搜腸刮肚的餓，又想起：

迪拜搭建的舞臺。大漠沙洲飛天

飄逸的彩帶，舞者的腳背。大唐盛世

推崇的豐腴，反彈琵琶撥響怎樣的

十面埋伏。中國婦女裹足時代的精品

與陋習。大足石窟彩塑的完整與堅挺。

一連串的風景，無法平息饑餓中隱隱

窺視，仿佛空曠的房間也被烹飪誘惑，

墻壁上每一紋絡饑不擇食地分吃陽光。

腸鳴的咆哮，喚醒大腦皮層的記憶：

敬仰的偶像，被濕淋淋的細雨覆蓋。

窗外掠過無數個春秋冬夏，時節也淡了。

生命中的熱望與恐懼熱望，交織一瞬間

的眼神，定格在茫然的癡呆中，冰山

掠過的視線被滾燙的冰激活。驚厥的

草莖倒在秋色最濃的落葉里，靈魂出竅

悠蕩在沉淪的饑餓與尋求覺醒的掙扎中：

一個最荒涼的故事，引爆一場摧枯拉朽

清腸革命。紛飛的太陽，重見天日。

渴望綠蔭下開滿香甜的鮮花，胃中有了

些許米飯。干涸的眼眶流出成澀的淚花。

懸在天空沒有標題

我的思念被抽象的詞匯 擊斃

思念就是放飛的紙風箏

沒有固定搭配 沒有約定俗成

拖著長長的悲鳴 一溜煙后退

不堪一擊 根深蒂固 土崩瓦解

都是詞匯曇花一現 落下的塵埃

也是系在天空 躲在云間的舊夢

滄海一粟 難以承載其重或其輕

無法描述的泥土 不動聲色的空氣

吞噬 夢的光明和夢的美麗

被地球引力朝一個方向 蕩滌歌聲

浪花日復一日掀起澎湃 向藍天致敬

無色無味透明的液體和成澀的海水

滲透 敞開寬闊的胸襟滲透

岸的這邊與岸的那邊 對峙

深切地又無奈地 眺望

母親的凝視

母親是安靜的，像掛在墻上的一支簫

靜靜聆聽吹簫人，悄悄走來的腳步聲。

母親初戀的情人吹簫，她一生所愛。

悠揚渾厚的簫聲，從山的那邊傳到山的

這邊，母親就是追尋回蕩在耳畔的簫聲

讓她走過浪漫的青春，革命洗禮的一生。

姥姥家的朱門敞開著，張燈結彩

花天酒地，媽媽卻繞過一條巷子

推開另一扇艱難的門，曙光幽暗的

小路，通往山的那邊，簫聲環繞的那邊

母親是安靜的，穿過奔騰的河流

在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夜晚，靜靜地

縫補一件舊衣衫，燈光下照亮她走過的

路清貧坎坷，簫聲是伴隨她漫長的欣慰。

墻上掛著不再吹響的簫，母親老了

銀白的發絲，襯托她那安詳的目光

一如既往，一往情深。

母親臉上波動的皺褶，依然按捺不住

心中的向往，對一支簫的情有獨鐘。

穿黑裙子舞蹈

你去西柏坡故地重游，飽覽紅色

爛漫，送我一條土布黑裙子

裙擺360度，像孔雀開屏美麗

搭上一件飛翔的新款上衣

蹬上眺望的高跟鞋

在琴鍵上跳一支傣家舞

多想用曲美的肢體搶先你的

眼球，多想讓嫵媚的舞姿感動

你的思想。鏡子告訴我：

純正的黑色，海納百川

全方位角度，擁抱生活

歲月承載你真摯的笑容，讓我

在黑夜簇擁的黎明，綻放燦爛

責任編輯：張即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