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偶像張曼玉

何小竹

喜歡過很多女影星，基本上從看電影開始，對每部片中的女主角都會產(chǎn)生強烈的愛慕。比如《英雄兒女》中王芳的扮演者，《野火春風斗古城》中的王曉棠，《鐵道游擊隊》中的秦怡，在記不住片名的電影中演女理發(fā)師的王丹鳳，前蘇聯(lián)片《鄉(xiāng)村女教師》中的那位女教師，《魂斷藍橋》中的費雯麗，以及《小花》中的陳沖、《牧馬人》中的叢珊……但愛慕歸愛慕，還說不上偶像。由于從小有做作家的野心，偶像多為作家和詩人，如高爾基、卡夫卡、博爾赫斯，真正將影星當成偶像的，張曼玉是第一人。

但為什么是張曼玉而不是她同時代的諸如林青霞、鐘楚紅這一類更漂亮性感的女人呢？這個問題我現(xiàn)在也回答不上來，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就將對她的愛慕上升為偶像了。以至于在生活中，如果碰到誰說張曼玉也是他的偶像，我就會對此人頓生好感。其實，我也想不起第一次看見她是在什么時候，哪一部片中，她出演的電影我是顛三倒四地看的，包括后來在電視上陸續(xù)看到的她演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喜劇片中傻乎乎的角色。她是有點偏傻。無論是在悲情片《旺角卡門》《阮玲玉》《花樣年華》《東邪西毒》，還是在喜劇片《青蛇》《新龍門客棧》《濟公》，乃至搞笑片如《東成西就》《追男仔》《家有喜事》里，她都絕不是那種看上去很聰明的女人。傻氣要么外溢，要么透在骨子里。生活中也是，一次次被男友拋棄，或即使不是被拋棄，也是一廂情愿搞不成，傻乎乎地被媒體寫出來，顯得很沒有面子。但也許就是這種“傻氣”，讓我對她刮目相看？

她的的確確是一個了不起的演員。這種傻氣而又天資不凡的女人，就適合將自己貼在虛構的角色上，以他人之性情演繹自身的豐富。她什么角色都可以演，都敢演。這一方面是香港電影工業(yè)的特色，但也不無她本身的無畏與無所謂，反正都是演別人，反正自己就是一個演員。但是，到后來，她功成名就，喜愛她的人多了，卻審慎起來，開始拒絕，并不怕淡出銀幕，過一種隱居式的普通人的生活。這似乎說明，她成熟了，也越來越看重演員之外的自己，而這個自己已經(jīng)過了許多坎，可以不再將名利放在眼里，更對容顏衰老這樣的事情不以為意，盡管她有被外界稱為不老的女人這樣的光環(huán)。但人是會老的。記得2004年，好朋友潔塵和小你在一次聊天中說，你的偶像張曼玉瘦得不像樣了。

我看了她們拿出的畫報，第二天便寫了一首詩，《再說我的偶像張曼玉——答潔塵、小你二友》：“昨天，你們告訴我/張曼玉瘦得完全干枯了/我一看，是那么回事/她還穿吊帶裙/干枯得一目了然//我靜靜地坐了一會，想說點什么/我想說的是，她也美麗得更加純粹了/“他人成熟了許多”/這是她對前夫阿薩亞斯的評價/她還說：“阿薩亞斯最懂我”/正是因為蒸發(fā)掉了體內(nèi)多余的水分/她才能夠說出這樣得體的話//當人的身體與時間發(fā)生關系/要么發(fā)胖，要么干枯/在我看來，這兩種情況/還是發(fā)胖更致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