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天涯

馬德

1

到洛陽旅游。

游覽龍門石窟，她哭了。游覽一河之隔的白園，她哭了。游覽白馬寺，她哭了。吃洛陽的水席，她哭了。

原因是，那一年他去洛陽出差，到了龍門石窟他給她發短信，為她講龍門石窟；到了白園，他用短信為她講白園；到了白馬寺，短信里，他為她講白馬寺；吃水席，他也給她發短信，為她講水席如何好吃。

短信密而勤，讀得她喜而樂。

那一年，他和她正在很深很深地相愛。

之后分手。

而今，已成天涯。

2

畢業后，他到了上海，她留在北京。他在一家公司，她在另一家公司。

陰錯陽差。這兩家公司有業務往來。他要做的是每天發一封郵件給她的公司，她要做的是每天回一封郵件給他的公司，他的郵件要發到她那里，她的郵件要發到他那里。

每天一封。每天一封。他多想從她的郵件里看到大學時彼此的愛。她多想從他的郵件里讀到大學時共有的喜樂。但是，什么也沒有。除了業務上的話語，他和她，連對方城市的天氣也不曾問到。

冷冷的文字，隔著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3

高二那年，她暗戀隔壁班的一個男生。

每天，她都借口找同學去看一眼那個男生，今天借個筆，明天要本書，后天說句話。她的同學都煩了，但她仍然去。

有時候男生在和同學說笑，有時候男生獨坐，有時候男生的位置空空的。她過去，只為看他一眼。看過之后，她覺得她的世界踏實了。其實男生并不帥，不知道為什么，罌粟一般，她著了迷，中了毒。

高三的時候，男生轉走了。她放聲痛哭了一場。但是，她沒有因此放下。在整個青春年華里，她的腦海里全是他。

其實，那一年男生從來沒有注意過她。她與他從沒說過一句話。

4

別離時，他和她，在第一次約會的小樹林做了個約定。

三年后，他若未娶，就在樹上刻下“我在”。她若未嫁，就在同一棵樹上刻下“我在”。然后，此生永永遠遠在一起，再不分離。

那里，是城市郊區，那片樹林蓊蓊郁郁的。他倆用心找了一棵最粗最大的樹。盡管誰也不說，但心底里，他們要它必須活過時間，活到他們相愛。

之后，在各自的城市。他曾相親無數，但最終都放棄了。也有人對她表示過好感，她都拒絕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然而，三年后，那座城市的郊區豎起了一座又一座樓宇，那片小樹林變成了水泥森林。

那棵樹沒了蹤影。他來了，兩個字不知道該刻在哪里。她來了，兩個字不知道該刻在哪里。悵然，無奈，絕望。他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她也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他們用愛，打敗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