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期間的陽夏之役

文鋒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并迅速取得成功。消息傳到北京，清政府極為惶恐。為了迅速撲滅在武漢燃起的革命烈火，清廷急忙拼湊一切可以調動的兵力前往鎮壓：10月12日下令將湖廣總督瑞澂革職留任，令其“克期克復省城”；令正在永平參加秋操的混成第四鎮（相當于師）統制官王遇甲率部星夜赴援；命陸軍大臣蔭昌迅速趕赴湖北，所有湖北各軍及赴援軍隊，均歸其調遣。緊接著，令海軍提督薩鎮冰、長江水師提督程允和率兩艦隊“即日赴援”，迅速開往武漢江面。14日，清廷又在內外交困的困境下被迫任命袁世凱為湖廣總督，岑春煊為四川總督，會同蔭昌“督辦剿撫事宜”。

面對險惡的形勢，新成立的湖北軍政府也加緊擴軍備戰，誓死保衛武漢。當時，漢陽兵工廠儲有步槍7000多支，山炮150多門，槍彈500萬發，炮彈6000顆，武器彈藥可稱充足。民眾投軍踴躍，軍政府不到5天就擴充了4個協（清末新軍的編制單位，相當于后來的旅）約2萬人的新兵。之后，又增招了4個協，使武裝力量達到了8個協。

武漢保衛戰于10月18日正式揭開帷幕，整個保衛戰系由漢口戰役（10月18日至11月1日）與漢陽戰役（11月2日至11月27日）組成，歷時40多天。漢口古稱夏口，因而這次發生在漢陽、漢口的大規模戰役，一般稱之為“陽夏之役”。

漢口保衛戰

在清軍一方，清政府雖然作了全面反撲的計劃，但將帥的行動起初卻依然顢頇怯懦。身為統帥的陸軍大臣蔭昌“遲遲不發”，后在清廷一再催促下才硬著頭皮進到湖北，也只敢住在孝感的火車上。袁世凱則不滿足湖廣總督的任命，企圖乘機攫取清政府軍政大權，一直不肯出山，其親信控制下的北洋軍也因此不肯賣力作戰。在此情況下，革命軍利用敵人的膽怯和內部矛盾，抓緊時間發展力量，主動出擊。

漢口保衛戰首先是從爭奪劉家廟開始的。劉家廟在漢口以北10公里處，瀕臨長江，周圍地勢平坦，水網溝渠縱橫，部隊不便展開。劉家廟車站（即江岸車站）為南下清軍必經之路，也是革命軍保衛漢口的前哨陣地。

不久，南下清軍先頭部隊進抵劉家廟東北的灄口；薩鎮冰所率艦隊也大部駛至武漢江面，并派魚雷艇在江面巡弋，防止革命軍從武昌渡江增援。

湖北軍政府得知清軍南下的消息后，于10月15日召開軍事會議，確定趁南下清軍尚未全部集中時，先敵發起進攻。其方針是：“擬先擊攘漢口之敵，逐次向北進攻，以阻止清軍南下。”為此，湖北軍政府決定向漢口增兵，任命第二協統領何錫藩為前線指揮，首先肅清盤踞劉家廟之敵。

10月18日，革命軍以第二協四標（相當于團）謝元愷所部為先鋒，正面進攻劉家廟。當時盤踞此地的清軍總計2000多人，在海軍艦炮火力支援下負隅頑抗，革命軍發動多次沖鋒，均被擊退，傷亡很大。次日，革命軍約3000人，以騎兵為前鋒，在炮兵支援下，從兩翼發動進攻，并派兵一部阻擊敵之迂回部隊。清軍依靠艦炮支援，頑強抵抗。激戰至中午12時，清艦彈藥用盡，駛往下游，革命軍乘機加強兩翼攻勢。清軍竄入棚戶，繼續頑抗，革命軍立即以敢死隊組織火攻。時正順風，頃刻之間烈焰沖天。清軍無法立足，丟棄大量輜重，向三道橋退卻。革命軍占領劉家廟，追至三道橋附近，才停止了進攻。

第二協因連戰疲憊，遂留一半兵力固守劉家廟陣地，其余人員運送戰利品回漢口。當晚，漢口全市歡慶劉家廟大捷，商界和市民踴躍勞軍。

初戰告捷，革命軍士氣大振，同時也大大鼓舞了全國各地人民紛起響應的斗志。清軍經此挫敗后，湖廣總督瑞澂一面急電催援，一面借故逃往上海。

面對北洋軍主力的南下逼近，19日夜，湖北軍政府調步兵第四協張廷輔部增援漢口，由第五協接替武昌防務。同時，召開軍事會議，經過激烈爭論，最后決定在清軍尚未全部到達之前，繼續發起進攻，首先擊退灄口之敵。前線指揮何錫藩，因與少數革命黨人意見不合，提出辭職。湖北軍政府遂改任張景良為漢口前線指揮官。而張景良實際上是一個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由這樣一個奸細掌握前線指揮權，給爾后的作戰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此時，清軍兩標正在灄口集結，并陸續有增援部隊到達；海軍兵艦5艘在陽邏灣待命。張景良到達劉家廟后，故意拖延時間，不作任何作戰部署。20日，湖北軍政府派人前往檢查，發現部隊混亂，毫無進攻準備，遂代張下達進攻任務。

21日拂曉，步兵第二協第四標在謝元愷率領下，潛行至三道橋北端，發起沖鋒。清軍以機關槍猛烈掃射，封鎖三道橋。革命軍既不能前進，又無法機動，傷亡慘重，退守二道橋。步兵第四協從滕子岡渡江到達對岸，因地勢低洼，泥濘難行，加之清軍防守嚴密，進攻困難，在得知正面進攻失利之后，遂自動撤回。當晚，湖北軍政府再次召開會議，鑒于進攻受挫的情況，決定暫取守勢。部隊在三道橋以南占領險要地形，加緊構筑工事，轉入防御。

此后幾天，兩軍在三道橋南北對峙，雙方都在積極進行戰前準備，除在二道橋一帶有零星開火外，未發生大的戰斗。此時，北洋軍第四鎮和第二鎮的第三協進抵孝感、祁家灣、灄口一線，總兵力約15000人，并從北方運來了大批退管炮和馬克沁式機關槍等新式武器。袁世凱的頭號大將馮國璋設司令部于孝感，直接指揮對漢口的進攻。此外還得到海軍艦艇的配合作戰。革命軍以第二、第四協等部約10000人守備漢口，同時，積極籌組步兵第六協，接替武昌防務；令步兵第五協作好支援漢口作戰的準備。

10月26日晨，清軍水陸協同，向革命軍發動進攻。先由軍艦數艘潛過武昌青山革命軍的炮兵陣地，未遇阻擊即進抵造紙廠附近江面，從側翼向三道橋以南革命軍陣地實施火力急襲，革命軍猝不及防，犧牲500多人。灄口的清軍乘機在機槍和炮火掩護下通過三道橋，沿鐵路兩側猛攻。戰至上午10時，革命軍因減員太多，被迫后撤至漢口大智門一帶，劉家廟落入敵手。

正當激戰之際，前線指揮張景良竟不知去向。中午12時，謝元愷自告奮勇，指揮部隊反攻劉家廟，與敵人展開肉搏，清軍不支，紛紛逃竄，劉家廟又被革命軍奪回。革命軍追至造紙廠附近，遭敵阻擊，時已黃昏，遂停止進攻。

26日晚，湖北軍政府鑒于漢口的革命軍傷亡較大的情況（共計傷亡1000多人），立即從武昌調步兵第五協、敢死隊兩大隊，從漢陽調步兵第一協一部，增援漢口，準備于第二天乘勝進攻，驅逐造紙廠之清軍，同時，由新編步兵第六協擔任武昌防務。然而，湖北軍政府對于臨陣脫逃的張景良竟然不作斷然處置，僅令炮兵統領姜明經協助指揮。

27日凌晨，清軍集中更大兵力，先于革命軍發起進攻。其一路兵力從造紙廠沿鐵路正面進攻劉家廟，一路兵力繞戴家山、姑嫂村迂回革命軍翼側。革命軍依托陣地，堅決抵抗。而張景良既不親臨前線指揮，又不給部隊及時補充彈藥，以致戰不多久，部隊彈藥告罄，加之新兵不善于利用地形，部隊傷亡過大，不得不從劉家廟逐步后撤，退守大智門一帶。清軍進至洋商跑馬場。

當晚，湖北軍政府召集會議，決定派炮隊二營增援漢口，派工程營幫助駐漢口各部隊趕筑和加固工事；并致電湘、贛、陜等省，請速出兵，支援武漢。這時，清廷已召蔭昌回京，以袁世凱為欽差大臣，全權指揮武漢戰事；馮國璋為第一軍軍統，段祺瑞為第二軍軍統，并由馮國璋親往漢口督戰。

28日上午，清軍繼續沿鐵路向大智門猛撲，并以進占洋商跑馬場之清軍繞道三道橋，迂回革命軍翼側。時張景良又不在戰地，革命軍在無人統一指揮的情況下，各自為戰，前仆后繼，英勇頑強地抗擊優勢敵軍的凌厲攻勢。因后援不繼，被迫從大智門后撤。據守歆生路的革命軍，依托堅固房屋，進行頑強抗擊，多次以肉搏戰擊退清軍的進攻。

29日，清軍以重炮轟擊革命軍炮兵陣地。由于革命軍的炮兵目標暴露，火炮和人員損失很大。清軍在優勢炮火的支援下，不斷向前推進，相繼攻占了歆生路口及華商跑馬場。革命軍分別退守玉帶門及歆生路以南街市。此后，雙方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在這幾天的苦戰中，革命軍的領導骨干損失嚴重，代理第四協統領謝元愷、炮兵統帶蔡德懋、敢死隊隊長馬榮等先后犧牲，第二協統領何錫藩亦中彈受傷，張景良又藏匿不出（后因陰謀敗露而被漢口軍政分府負責人詹大悲處決），前線指揮乏人，部隊士氣開始渙散，部隊被迫退守漢口市區，背靠長江和漢水，形勢非常危急。

危急時刻，革命黨人一直翹首期盼的黃興于28日由上海到達漢口。黃興是同盟會內僅次于孫中山的革命領袖，以軍事才能著稱。黃興抵漢后，首先趕到武昌與黎元洪會晤，力主堅守漢口、漢陽，并毅然應承擔當前線總指揮的重任，于當晚趕回漢口，在滿春茶園組織了司令部。

黃興親臨前線指揮，給士兵們以極大鼓舞，但局勢仍然是嚴峻的。由于連日惡戰，革命軍中受過正規訓練的士兵減員甚多，其余的多系新兵，有些甚至“連射擊還未學會”，裝備也較差。為了扭轉不利局面，29日黃興指揮各部反攻大智門。經過激烈戰斗，曾一度擊潰敵軍，但緊接著大量的敵人援軍趕到，革命軍反攻未獲成功。

10月31日，袁世凱抵信陽接任欽差大臣，令馮國璋集中兵力猛攻漢口。漢口的革命軍依托歆生路一帶的房屋樹木，與清軍逐屋逐段展開爭奪戰，使敵每前進一步都要遭受重大傷亡。馮國璋向袁世凱報告說：“匪炮向街中猛擊，徒步匪人頑強抵抗，漢鎮火愈猛，相持竟日。”“我軍接續攻打，節節巷戰，每攻一段，冒火蹈險，又為匪暗擊，艱苦不可言狀?！钡乔遘娙詰{借優勢兵力火力，節節向市內進逼。湖北軍政府急將駐漢陽步兵第一協大部兵力及武昌輜重第二營調往漢口增援。

11月1日晨6時，清軍從王家墩發起攻擊，革命軍依托堤防頑強抗擊，使敵一時無法突破防線。上午10時左右，清軍利用歆生路附近房屋作掩護，向革命軍右翼逼近，同時用火炮轟擊革命軍防守的據點。革命軍遭受重大損失，逐步后撤，黃興率敢死隊親自督陣亦無效。清軍為使革命軍失去依托，竟采取焚燒街道的殘酷辦法向前推進。大火從歆生路花樓街一直燒到滿春茶園，又從滿春茶園燒至硚口，繁華的漢口市區頓時湮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這時，駐守漢陽的第一協統領宋錫全擅自率部撤往岳陽（一說奉命撤退）。漢口的正面及左翼亦有少數革命軍官兵借故退走。下午，漢口市區逐步被清軍占領。黃興見漢口革命軍已被打散，無法挽回敗局，遂決定退守漢陽，等待援軍，再圖恢復。11月1日，漢口失陷。此次爭奪漢口之戰，雙方各死傷2000多人。

浴血漢陽

革命軍和清軍在漢口連日苦戰，均甚疲勞，雙方都需休整，作再戰準備。此時“海琛”、“海容”、“海籌”等艦于11月1日宣布起義，駛抵九江，加入革命軍，使清軍的渡江作戰增加了一定的困難。因此，暫時形成兩軍對峙的局面。

漢陽隔漢水與漢口南北相對，地勢高而且險，部署在龜山上的炮火可以控制整個武漢。漢陽的得失，成為武漢爭奪戰的關鍵。

清軍攻占漢口后，一面鞏固陣地，一面調運槍械彈藥及渡河器材，并繼續調遣援軍南下。馮國璋援引曾國藩與太平軍作戰時力爭武昌的戰例，指出：“昔日之勢，重在武昌，武昌以洪山為扼塞，洪山失則武昌不守，順流以取漢陽、漢口，如破竹耳。今日之戰，則重在漢陽，漢陽之大別（龜山）諸山，俯瞰武漢，如釜底一丸，下擲則全城瓦碎，不待攻而自破矣。為今之計，惟有先取漢陽，為攻心之上策?！彼麤Q心先取漢陽，再攻武昌。經過10多天的準備，逐步完成了進攻部署。

但此時云南、貴州、浙江、江蘇、安徽、廣西、福建、廣東等省已先后宣布獨立，清廷正處在四面楚歌之中。面對全國迅猛發展的革命形勢以及武漢革命黨人在軍事上的暫時挫折，老奸巨猾的袁世凱在帝國主義唆使下，派親信于11月10日到武昌進行“和平”試探。因其堅持以君主立憲為停戰議和條件，雖為黎元洪所接受，卻被革命黨人拒絕。袁世凱誘和不成，遂令馮國璋積極準備進攻漢陽。

漢口失陷后，湖北軍政府內部對是否防守漢陽，進行了激烈的爭論。最后決定固守漢陽，并電請起義各省迅速出兵，合攻清軍。湖北軍政府一面整頓隊伍，組建新軍；一面在漢水沿岸及險要地點加緊構筑工事，部署防御。黃興于漢陽城西昭忠祠設司令部，全面部署漢陽防務。

當時清軍總兵力已增至約3萬人，而退駐漢陽的革命軍不足5000人，經過補充，加上新從武昌調來的步兵第六協，兵力增至約1萬多人。湖南援軍王隆中、甘興典兩個步兵協（均不滿員）于11月6日、9日先后開抵漢陽，總兵力始增至2萬多人。但是部隊中老兵傷亡嚴重，新兵居多。更為嚴重的是，革命黨內部因不團結而難于協調行動，黃興的指揮也無法做到令行禁止。

隨著全國革命形勢的發展，以及援軍的到來和漢陽防務的逐步就緒，黃興產生了急于收復漢口的思想。革命軍內部在這個問題上存在嚴重分歧。孫武等人認為，部隊新兵太多，缺乏訓練，炮火不足，不能貿然出擊漢口，應以堅守漢陽為宜。黃興則認為，敵軍主力已移至蔡甸一帶準備進攻漢陽，漢口兵力較單薄，正是出其不意反攻漢口的大好時機，他輕信他的軍事顧問大元大佐（日本人）關于漢口清軍“不難擊滅”的意見，并受王隆中聲言如不反攻即率部返湘的要挾，決定反攻漢口，先發制人，以求打亂敵人的進攻計劃。

在意見尚未統一的情況下，黃興于11月16日夜督軍反攻漢口。晚10時，反攻漢口作戰開始。革命軍主攻部隊由琴斷口通過浮橋，順利到達漢水對岸。因連日陰雨，初次上陣的援鄂湘軍對漢口地形不熟，部隊在泥淖中艱難地摸索了一夜，第二天拂曉才進入陣地。

此時清軍正在民房取暖，毫無戒備，在革命軍的突然襲擊下，驚慌失措，倉皇后退。上午9時許，湖南援軍第一、二協進至居仁門一線，革命軍第五協進至王家墩時，漢口清軍已預備火車準備后撤，戰斗形勢對革命軍十分有利。此時黃興即令步兵第四協和第六協奮勇渡河，攻擊清軍左翼，以收夾擊之效。但該兩協在渡河時，遭到清軍機關槍猛烈掃射，搶渡未成，沒能達到牽制敵軍的目的，使主攻部隊失去了有力支援。

下午2時，清軍援軍趕到，在炮火及機槍火力掩護下，向革命軍反擊。革命軍第二協及第五協在清軍壓力下，首先退卻，牽動全線。黃興大怒，下令后退者殺，但部隊皆不聽命，紛紛潰退。無奈之下，黃興不得不率軍退回漢陽。

此次反攻漢口的失利，使革命軍傷亡800多人，丟失了大批槍械彈藥，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目的，反使士氣受到很大的挫傷，處境更加被動。事后，黎元洪派蔣翊武到漢陽慰勉黃興，謂漢陽有襄河之險，且系武昌保障，仍要固守。此時之敗不足慮也，一待各省援軍齊到，再圖恢復可耳。

黃興召集軍事會議，決定憑借漢水之險，固守漢陽。但是，黃興對清軍的進攻部署卻作出了錯誤的判斷。他認為清軍主力在漢口龍王廟至玉帶門一線，漢陽正面是敵人的主要進攻方向；對于從孝感、新溝南下，迂回側擊漢陽的大批清軍，認為是敵人的牽制部隊，未予足夠重視，僅派少數步、騎兵前往蔡甸設防，這一錯誤判斷對漢陽的防御作戰影響很大。

馮國璋于11月20日按既定部署向漢陽發起進攻，以第四鎮為左翼，從漢水正面渡江，直接進攻漢陽；以混成第十一協等為右翼，迂回漢陽翼側。

清軍右翼一部從新溝渡過漢水，未遭多大抵抗，即將漢陽的門戶蔡甸占領，并迅速推進至漢陽以西的三眼橋附近。21日，清軍由蔡甸渡河，革命軍堵截未成，退守三眼橋。此時漢陽門戶已失，完全處于被動防御的不利地位。此后數日，清軍接連猛攻三眼橋，均被革命軍擊退。

清軍在進攻三眼橋接連受挫后，遂集中兵力于琴斷口方向，向美娘山發動猛攻，守山的援鄂湘軍王隆中部奮勇抵抗，終因傷亡太多，23日下午1時陣地失守。黃興聞訊，急派鄂軍祁國鈞和湘軍楊萬貴率敢死隊隊員百余人，趁敵人立足未穩，實施反擊，使美娘山失而復得。

24日，清軍陸續增兵于美娘山方向。凌晨，在炮兵支援下，很快攻占了美娘山、仙女山。黃興鑒于仙女山之敵可以瞰制漢陽，側擊大別山，對漢陽威脅甚大，遂令預備隊陸續投入戰斗，進行反擊。因有的部隊不聽指揮，以致未能奏效。革命軍被迫退守鍋底山、扁擔山。經反復爭奪，在清軍的強大攻勢下，鍋底山、扁擔山及磨子山又相繼失守。

25日，革命軍從各部隊挑選敢死隊員百余人，乘夜進行反擊，奪回了磨子山。由劉玉堂率領的湖南援軍一標，剛抵漢陽，亦立即投入戰斗，奪回了扁擔山。清軍集中炮火向革命軍射擊，劉玉堂不幸中彈犧牲，部隊相繼潰散，磨子山、扁擔山復被清軍奪占。

至此，漢陽周圍的制高點已大部為清軍控制。革命軍第一道防線全被突破，被迫退至十里鋪一線。兩路清軍會合后繼續向前平推。

26日，革命軍在黑山、十里鋪一線組織防御。但這一帶地勢平坦，無險可守，在各路清軍進逼下，革命軍傷亡慘重，下午4時左右，十里鋪失守，革命軍將領楊璽章、王殿甲陣亡。

27日清晨，清軍突破第二道防線，沿大道向漢陽城推進。在漢口擔任正面攻擊的清軍也渡過漢水，奪取了龜山炮臺。留日士官生肖鐘英、王佐才等眼見漢陽將要陷落，便組織敢死隊渡江，在漢陽鐵廠碼頭登岸，持槍殺敵，遭清軍猛烈掃射，全部壯烈犧牲。

革命軍腹背受敵，各部不聽黃興指揮，紛紛撤退。湖南援軍第一協退往武昌，第二協從鸚鵡洲返回湖南。黎元洪得信，馬上派人前去勸說，不久又親自前往敦促，并許以高額酬勞，但湘軍不聽，徑自退回湖南。黃興見敗局已定，遂下令將兵工廠的武器彈藥運往武昌。27日下午，漢陽終告陷落。當日晚，黃興從武昌乘船離鄂。

此次漢陽保衛戰，革命軍傷亡3300多人，清軍亦死傷慘重。清軍面對長江天險，又無海軍支援（海軍已在九江附近江面宣布站在革命軍一邊），同時為了給“和談”留下余地，沒有馬上進攻武昌。武漢戰場再次呈現隔江對峙的局面。

陽夏之役的意義

漢口、漢陽保衛戰，革命軍在作戰指揮上有不少失誤，諸如：偏重于從正面與兵力火力均占優勢的清軍爭奪陣地和街道，未能充分利用道路分歧、街道縱橫的特點，迂回側擊敵人；讓內奸張景良充當前線指揮，并在已經發現其有瀆職行為后仍不作斷然處置；不顧主客觀條件，貿然反攻漢口；將漢陽設防重點放在漢水岸邊，未能以更多兵力控制翼側和制高點，也未掌握足夠的預備隊，等等。這些，都是導致漢口、漢陽失守的重要原因。

歷時1個多月的陽夏之役，是辛亥革命期間規模最大的一次戰役。湖北革命軍民和其它省援軍共數萬人，為了占領和保衛武漢三鎮，英勇地進行了近50天的奮戰，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此役打破了清政府妄想以北洋精銳之師，一舉將革命起義扼殺在搖籃中的企圖，有效地保衛了首義之區和第一個資產階級革命政權，為全國人民樹立了英勇抗敵的典范，同時拖住清軍主力達1個多月，為這場反封建的資產階級革命在全省乃至全國的發展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因此，從武漢局部一隅來看，革命軍雖然在戰役中失利，但就全國范圍而言，失敗的卻不是革命人民而是清朝反動統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