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石
你可能會寫出一些詩句,可能。
你淚水中有一尾硬頭鱒,你說:夜蛻皮,麻三斤!
過于悅耳,不是好事。不是。
初暑,剛剛在身體的綠玉中挖出個龐大
情報站:如此,與前后花開無關嗎?通知你的詩句吧。
有多少人裝飾意志,曾站在這里?
無數人。因為這幾乎不是一個“位置”:
玻璃,迎著陽光渾濁。薄得只有
數毫米厚的晶芒中,無數個淺黛
而急躁的人,叉腰、翹臀,呵氣扭擺……
宇宙急速膨脹中邊緣無形地碎裂,
同樣的事,發生在你橘色鳥鳴萌芽的
瞳孔。沙文主義主管必然洞悉:
一扇近3米高的落地窗立在你面前,
這貴婦,驕傲、閃光,諄諄教誨著忍耐
——下面,下面不是峽谷,但比
峽谷野蠻。這個連死亡都會自我懷疑的
時代,賦予每個人以形狀,似乎
比無形更像一個開端。你伸出手來,
點戳眼前玻璃,如點數她,孤獨的噴泉……
“如此臟,文字能奢望什么成就?
身為奴婢、諂媚者,鐘情于小陰謀,
遠近詩行,均可拉來為自己易容?
想想吧,言語,何曾清澈過
又深、又闊的境域中那黑暗的尖聳?!”
多年前,你年輕,額頭上堅硬、
閃亮的犄角,常常挑逗這粉紅的激動;
今天,你看見深海中潛泳著
驚人的事物,寬大、溫暖、動蕩不息——
當微微裂開,直逼丟失水分的彩虹。
太熱了,我把單車??吭诮诌厴涫a下。
這是一棵樟樹。那一排,也是。
不明確想騎車去哪里。只一會,
數輛銀灰的奔馳,轟鳴著,犁開陰翳……
其實我沒被熱烈的蟬鳴攪暈頭腦,
而正直的鋼鐵,似乎比我更具合法性
——很可能,一輩子,都來不及
贊美身體的技藝!想到這,真惶恐莫名。
事物的閃光淹沒在哄笑戲謔的滋味里。
隔著空山,耳懸花序,舌擊
理想的木魚。我們,曾是魯莽的畫夢者,
紅著臉裁剪流水的小小建筑工人,
此刻的背心禪師、民間思想家、詩人——
十數年逆旅,足以重塑靈魂市場
的盈利模式:你,剃了光頭;
他雪中靜坐的臉上長出一綹綹鼠竄的肉,
綠色的;這個,看不出是否長風般
釋放了文字。老實說,我看出來了:
時代,渴望尊嚴另具的生活,
我們更沉穩、更溫和,不會再當面戳破
彼此的愚蠢——這,似乎更加殘忍……
雖不親切,但我們,還是一起
祝福那烈日沙地上徒勞折騰的蚯蚓吧——
更真實的我們。若真有他者在場,
無妨聽聽,清風煮酒里遠方冰鎮著雷聲
……無力重新出發也無妨呀,我的友人。
有時,你的小傷感讓我沒言語。
今天,在顫抖的車廂中,
隱約的淡綠光圈,從一極蹦到另一極,
它的綠,也有絨毛的神秘。
窗外,林蔭道卻款曲出逼仄堅定。
靈魂要尋找針尖上的信物!
我們,帶著兩個從時光的災禍中
出逃的孩子,驅車去古鎮……
他們,一個叫“悲傷”,另一個,
如果足夠鮮艷,就叫“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