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屁蟲兒子被“拋棄”了

學校一放暑假，兒子就去找大他7歲的表哥玩。回來時，卻一臉沮喪：“表哥到廣西旅游了！我今天早上聽爺爺說的，他走時竟然沒有告訴我！”我笑著打圓場：“可能是怕你舍不得他走吧！”“爺爺也這么說，我有那么黏人嗎？”看得出來，兒子很受傷。

我能理解兒子的落寞。從小，兒子就喜歡黏著表哥，兩人經常擠在一張床上睡，無話不談，兒子是他忠實的追隨者。表哥喜歡“小虎隊”，兒子就把小虎隊的MP3下到學習機里，每天哼唱；表哥愛看《哈利·波特》，兒子也買了好幾本；表哥的朋友，兒子也加他們為好友，雖然人家并不理會他這個小毛頭；表哥喜歡玩的網游，兒子也偷偷收藏，回到家玩熟了，再向同學們吹噓：“你們玩的都是小兒科，我玩‘逆戰’呢！”

在兒子心中，表哥就是長大的神奇和美好。表哥也毫不保留地將他那個年齡的一切展示給小弟弟看。可是，突然有一天，兒子發現表哥和他之間的那扇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一覺醒來，表哥將他拋棄了！

其實，“隱瞞旅游行程”不過是導火索。整個暑假，兒子都有一種淡淡的失落。今年，表哥從高考完就一直在忙，忙著和同學聚會，忙著暑期打工，忙著旅游。期間，兒子去他家住過幾天，回來后感慨：“我真希望哥哥還在讀高中啊！”我覺得很奇怪，問：“哥哥苦讀這么多年，終于考上理想的大學，你不為他高興嗎？”兒子恨恨地說：“哥哥一直關在房里打電話、玩手機、上QQ，還不許我看！”

對于剛剛考上大學的大男孩，我沒有任何的怨怪之意。他也許只是無意，覺得旅游是自己的事，沒必要告訴弟弟。何況，既然沒準備帶上他，又何必徒添他的失望？中間有7年的距離，兩個男孩的疏遠也不過是成長的必然。兒子還是一個10歲的孩子，而17歲的表哥已經在悄悄地向成人世界邁進。我開始思索：要怎么和兒子解釋這種分離的必然呢？

我們樓下有一棵老桂花樹，長到半人高時，開始分枝，每一枝長到約30公分時，又分枝，枝上再分丫、分杈，成就了一樹的繁榮。我對兒子說：“你看，大樹只有不斷分枝，才能長得茂盛。你和哥哥就像兩個分枝，分開成長，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天空，也會有各自的喜悅。不過，你們的根是連在一起的，一輩子都是好兄弟。”正好有風吹過，桂花樹枝輕輕搖擺、碰撞，樹葉也“沙沙”作響，我笑著說：“你看，樹枝兄弟在說悄悄話呢！”

是的，每個人都要擁有各自的天空。大男孩從高中到大學，那是飛躍式的成長，感受到的是無限的驚喜。可身后那個一直在仰望、一心想模仿的小孩，卻是無限的落寞。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和哥哥打著赤膊玩鬧了，再也不會擠在一張小床上說悄悄話，再也不會互偷QQ密碼惡作劇了，那種無縫的親密已留在記憶中。想想，多傷感啊！

可是，成長不就是越過一個個傷感而慢慢向前嗎？傷感地告別搖籃，傷感地告別玩具，傷感地告別那雙再也撐不下小肥腳的涼鞋，傷感地告別幼兒園手拉手撒尿、頭碰頭睡覺的小朋友……傷感過后會驚喜地發現：原來，前面的東西更美好。

兒子癡癡地仰望著天空，努力化解心中的傷感。我拉起他的手，說：“你也會像哥哥那樣長大，看到以前從沒看到的世界，經歷以前從沒有經歷過的事。哥哥走在前面，先給你探好路，以后好帶你走呀！”“那他還會像以前一樣對我好嗎？”“他還會對你好，只是方式不同而已！”“那是什么方式呢？”“成人的方式。他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助你，在你不懂的時候指點你，而不是每時每刻陪著你，也不是每件事情都告訴你。”兒子一邊摸著樹皮，一邊嘆氣：“為什么我還是會傷心呢？”

為了讓兒子盡快從被哥哥“拋棄”的傷感中走出來，我和幾個朋友帶著孩子們一起去旅游。看著兒子和那些一般大的小子們爭相傳看漫畫書、在海邊打水戰、為誰最先看到彩虹而爭得面紅耳赤、互相炫耀搶到的“盜墓鏟”“大頭錘”……我備感欣慰。我相信，告別對表哥的仰望和模仿，兒子從同齡人那里同樣能獲得快樂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