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不該是孩子的最后歸宿

一場大病 可愛孩子變傻瓜

小寶是個男孩兒，剛滿周歲就能走路，特別愛笑，眼睛瞇瞇的像一對月牙兒，十分招人喜歡。2011年，父母阿兵和阿英帶著他到上海闖蕩。小夫妻倆折騰了兩年，2013年初，終于在菜場邊上開了家面館。

阿兵和阿英辛苦經營著小店，一早6點就開門，晚上則營業到12點，就是希望能給小寶創造好的生活條件。可是因為生意太忙，小寶得了腦炎沒能及時送醫，大腦受病毒破壞傷及智能，小寶變“傻”了。

這天下午客人少的時候，阿英抱著小寶，給他擦干臉上掛的鼻涕，心痛又惋惜地說：“這個傻小子，將來怎么辦啊？”阿兵摸了摸小寶的頭說：“這都是命。”

小寶常站在店門口傻笑，有時還朝人扔石頭。一次把一個路過的小女孩的頭砸破了，小女孩的媽媽破口大罵：“傻孩子還不好好看著！有你們這么做生意的嗎？讓一個傻子整天站在門口！”最后阿英賠了2000塊錢才算了結。類似的事情多了，面對生活重壓的阿英漸漸對兒子失去了耐心。

饑餓難忍 小寶墜樓險喪命

為了不讓小寶傷害客人，阿英就把他關在家里。每天一大早，阿英掛兩個肉包子在床頭就出門做生意。小寶醒來后自己玩，餓了就啃兩口包子。小寶總是鼻涕眼淚一大堆，把床單弄得黏糊糊的，屋子里也搞得一片狼藉。阿英每天下午兩三點生意不忙的時候才回家做午飯，本來已經累得直不起腰，看到家里又臟又亂，心中不免煩躁。她總是先給兒子兩巴掌，然后單手拎起兒子扔到門邊，罵罵咧咧地開始收拾。小寶就這樣被磕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好歹是我們的兒子，你就算不疼他也不要這么虐待他啊！”性格老實的阿兵有時候也會抱怨兩聲。

“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滿心怨氣的阿英總要頂撞丈夫一句，才能排解心中的愧疚和無奈。她不是一點不心疼兒子，可是美好的生活都被這個傻兒子打破了，一切的奮斗和苦熬也都沒了意義。一面是繁忙的生意和大城市的生存重壓，一面是日復一日的家務操勞。心疼越來越少，阿英心里的憤懣越來越多。

這天，小寶照舊被阿英連同兩個包子一起留在了家中。為了豐富面店供應的品種，吸引客源，阿兵和阿英去郊縣考察一個小餛飩項目。

已經過了下午4點，“小寶一個人在家會餓壞的，給鄰居王阿姨打個電話，讓她給小寶送碗粥吧……”阿兵提議道。“你怎么這么傻啊！小寶全身是傷，能見人嗎？有兩個包子呢，他餓不死！”阿英阻止。

殊不知，小寶拿著包子在窗臺邊玩耍，一不小心包子從窗戶掉了出去。沒到中午，小寶就饑餓難忍，想開門去找爸爸，可門怎么都打不開。小寶拼命拍門，不停地哭喊。

對門王阿姨正在午睡，被小寶的拍門聲吵醒了。她出門一看，發現是小寶被鎖在了家里。小寶說不清發生了什么，王阿姨就隔著門哄他：“孩子，別哭啊，你媽下午就回來了！”小寶卻哭得更厲害了。王阿姨心中不安，可一想到往常下午兩三點，阿英也就回來了，就想再等等看，于是叨咕了句“作孽啊”，就回家了。一進門，老伴李大爺就對她說：“別人家的事你少管。往常聽見對門打孩子，咱也不是沒勸過，你看人家聽嗎？他們是外地的，咱也不知道底細，別再管出事來。孩子是人家的，腦子又有問題，當爹媽的心里煩，也情有可原。”王阿姨聽了嘆了口氣。

漸漸地，小寶不喊了。王阿姨以為阿英照常回家了，也就沒在意。誰知，小寶是喊不動了，爬到窗臺上探頭去找掉到樓下的包子。因為身體平衡不好，小寶從窗口骨碌了下去，從四樓摔到了二樓的防雨布上。二樓的住戶聽到“砰”的一聲，竟看到一個孩子落到了自家窗外，嚇壞了，趕緊叫來小區保安，大家一起報警，并叫救護車把小寶送到了醫院。

阿英和阿兵接到電話趕到醫院，小寶沒什么大事，就是嚇壞了。看過孩子，警察問阿英：“孩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今天摔的嗎？”阿英趕緊遮掩。“你們做父母的也太大意了，怎么能把這么小的孩子單獨留在家里還開著窗戶？”“我們打工的沒辦法，孩子沒人帶……”

寡情父母 可憐孩子遭拋棄

這次墜樓事件之后，阿英不但沒反思對小寶監護不力，反而怪罪小寶給自己找了麻煩。知道小寶爬到窗臺上是為了撿包子，阿英戳著小寶的腦門數落道：“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

盡管智力發育不全，但4歲的小寶已經懂了很多事情。他知道媽媽不喜歡自己，被阿英打罵后都不哭，只是去親近個性老實的爸爸，試圖尋求一點溫暖和安全。阿兵睡覺時，小寶會悄悄爬到他身邊，輕輕為他按摩手指。小寶的舉動常讓阿兵心酸：“哎，要不是個傻子就好了。”

墜樓事件后，一些風言風語就傳開了，大家都說阿英夫婦沒良心，虐待孩子，來店里的客人少了許多。既丟面子又丟銀子，讓阿英懊惱不已，看小寶更不順眼了。這時，他們門店隔壁新開了一家小吃店，生意更不好做了。心有不甘的阿英經常站在店外指桑罵槐，隔壁老板就回嘴：“有些人連傻兒子也不放過，一點人性都沒有，活著多余，死了正好！”

阿英氣得直哆嗦，卻無言以對。是啊，這兩年為了小寶，自己添了多少煩難，受了多少白眼……現在生意被人壓在頭上，做人被罵豬狗不如……真不如沒有這個孩子，自己和老公換個地方生活，也就解脫了。

“老公，你說小寶吃一整瓶安眠藥會怎么樣？”為解決小寶這個累贅，阿英建議給孩子“安樂死”，一了百了。“這可是殺人啊！何況小寶是我們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阿兵想打消妻子的念頭。

可阿英已經管不了那么多。2013年6月20日深夜，她趁阿兵洗澡時悄悄把孩子砸暈了裝進麻袋，然后背著麻袋來到了垃圾場。見四下無人，阿英把孩子扔進了垃圾箱，蓋上蓋子后躡手躡腳地回了家。第二天，清潔工發現了小寶的尸體，隨后，阿英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逮捕。

譚芳律師答疑

上海市華誠律師事務所家事法務部

1.阿兵夫婦對小寶未盡監護義務，能否撤銷他們的監護人資格？

我國法律有撤銷監護人資格的相關規定。《未成年人保護法》第53條規定：“父母或者其他監護人不履行監護職責或者侵害被監護的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經教育不改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有關人員或者有關單位的申請，撤銷其監護人的資格，依法另行指定監護人。被撤銷監護資格的父母應當依法繼續負擔撫養費用。”《民法通則》第16條明確了未成年人的父母是其監護人，若父母死亡或沒有監護能力的，由（外）祖父母等三類人擔任監護人。因此，阿英與阿兵作為小寶的父母，是小寶的法定監護人，他們未履行監護職責并侵害了孩子的合法權益，經法定程序可依法撤銷其監護資格。

2.阿兵夫婦若不想撫養小寶，能否將孩子送養？

依據《收養法》，送養人須是孤兒的監護人、社會福利機構或有特殊困難無力撫養子女的生父母。阿英與阿兵作為生父母完全有能力撫養小寶，因此不能將小寶送養。

3.阿英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

阿英的行為涉嫌兩個罪。阿英砸暈小寶并拋擲垃圾箱，其明知自己的行為可能造成小寶死亡并希望這種結果的發生，該行為涉嫌故意殺人罪；她常年對小寶進行打罵、不給飯吃及限制自由等行為，在肉體上和精神上對小寶進行摧殘，情節惡劣還涉嫌虐待罪。

4.鄰居知道小寶被虐待后應該如何處理？可向哪些部門求助？

故事中，鄰居知道小寶受虐但卻基于惹不起、不關己等心理，選擇了沉默，阿兵作為父親也未盡到監護職責，這讓阿英得以繼續施暴并最終將小寶送上了不歸路。那么，作為鄰居在得知小孩被虐待時應如何處理呢？

《未成年人保護法》第5條規定：“國家保障未成年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合法權益不受侵犯。對侵犯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行為，任何組織和個人都有權予以勸阻、制止或者向有關部門提出檢舉或者控告。”

鄰居發現孩子被虐待時有權制止，亦可向居委會、婦聯等報告，上述部門應根據情況及時采取救助措施；其次，也可到當地派出所報案，公安機關可對父母進行教育，若符合《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的情形，還可處以拘留、罰款或警告等行政處罰。最后，若虐待情節嚴重涉嫌犯罪的，還可向公安或檢察機關舉報，揭露犯罪行為并要求追究刑事責任。

若鄰居能早日行動，小寶受虐的情況能早日為有關機關知曉并立即采取救助措施，悲劇或許就能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