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在此時”,是說展覽上正在發生的種種,并不在觀眾所處的當前?他們像背氧氣瓶那樣地背著自己的當前,進入美術館的?眼前視頻和裝置里的這種種時間和運動,不在此時,但放進了觀眾的當前,正形成一個新的當前。
《闖入》是反諷吧?好像全是指導你如何往前走的圖例和法規,但這些正確和熱心的指導,完全挫敗了你原有的走路計劃,你再無心回想當初到底為什么要進入了。這不像我們一走進去就將后悔不迭的未來?裝有豎條鐵桿的長鏡子被安置在墻面,取名《柵欄》,能與《闖入》呼應:你很自在地進入,你可以設想占有著這一空間,還是不小的排場,但是,在其中,你再也無法成為自己,你是它不可或缺的裝點了。這個柵欄并沒有圍住什么,沒什么好圍了,它成了紀念碑。
讓V型起落桿上下擺動的裝置《V》,是描述微博上發些大V的拉粉姿態么?這動作的原形,應該是石油鉆井,在草原上為社會主義大生產擠壓著能源。在今天這一荒原上,這動作空心了:大V打撈粉絲的這一既荒誕又野蠻的動作,與能量守恒定律無關了。
2012年創作的以按摩椅為模型的裝置《快感穿過肉身(1-3)》,反映的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另一種風貌:這現實既像刑具又像按摩椅,品嘗時算快感,旁觀時,則是殘酷。
《坐在墻角的紅色維納斯》(2010年,雕塑)只是累了嗎?它吸毒后半昏迷了?它得了肥胖癥?它終于被三氯氰胺或轉基因玉米放倒了?總之,它像位妖冶的名媛,倒在了墻角,我們還不敢伸手幫一把,怕她告我們性騷擾。
這些,都不在此時,但正在你眼前發生著。這是逼觀眾作何觀?一切都熱鬧地發生著,視頻里冒出時間,裝置里像石榴那樣地濃縮和密藏著空間,像露天礦那樣地等待開采。但當前不在。
當前,就要等你現場研磨。楊振中的這個《不在此時》展,就像海鮮排檔,就像洗腳屋女技師菜單或拼盤,要觀眾點了配料后,像麻辣燙那樣地制作出來。視頻里提供著各種時間,裝置向我們提供著各種空間,但我們觀眾拿著豐厚的菜單,卻更不知應該從何吃起了,但好歹還得弄一份自己的“當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