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發山
女人很想擁有一條項鏈。
這個想法對女人來說有點奢望。男人在外打工,沒有什么技術,干的都是體力活,自然賺不到大錢,家里的日子算不上凄惶,日常的開銷也還是得算計著花。所以說,女人只是想想而已。
到了年關,男人回來了。男人給兒子買了一款學習機,給岳母捎了一根拐杖。到了晚上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男人變魔術似的從包里拿出一條金光燦燦的項鏈。
女人又驚又喜,幾乎是從男人手里奪過項鏈,翻來覆去地看,愛不釋手的樣子。
看到女人高興,男人也嘿嘿直樂。
旋即,女人皺起眉頭,嘆口氣:“你上次寄回來的3000塊錢,買化肥農藥種子花了800塊,兒子交學費500塊,給兒子買了一件上衣和一雙鞋,花去300,給娘看病花了600塊,村里一家結婚一家過滿月,隨了200塊的禮,買煤球200塊……哪里還有錢呢?這兩個月也沒給娘抓藥。我都快愁死了……”
男人見狀,忙安慰女人:“錢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賺。這不,我這次又帶回來4000塊呢。”說著話,男人把錢掏出來交給了女人。
女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隨后眨巴著眼睛,盯著男人問:“不對吧,你這次咋掙這么多?工頭給你漲工資了?這個項鏈多少錢?不會是偷人家的吧?”
男人呵呵一笑:“傻瓜,這個是仿制品,是我花10塊錢從地攤上買來的。雖然它不值錢,但代表了我的一番心意,等以后掙錢多了,一定給你買條金項鏈。”
聽男人說項鏈是假的,女人的心里就隱隱有一絲失落和遺憾。此后,女人就一直沒有戴過,她不好意思戴出去,怕人認出來是假的。
兒子上高中住校后,為了幫襯家里,女人就到鎮上一家餐館打工。
飯館老板雖已婚,卻是一肚子的花花腸子,沒來由地給女人漲工資、發紅包、調換工種……女人是個本分的人,一直堅守著自己的陣地,始終不給老板機會。
有一天,老板拿出一條金光閃閃的項鏈。老板說,這條項鏈5000塊呢。
看到項鏈,女人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就垮了。她半推半就,讓老板把項鏈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后來,母親病加重了,家里僅有的一點積蓄也花光了,為了給母親治病,女人來到金店,想把項鏈變賣了。店員告訴她,項鏈是假的,價值不過10元錢。
踉蹌著逃出店門,女人就把項鏈扔到了垃圾箱里。
聽說岳母病危住院,男人也從外地匆匆趕了回來。
到了醫院錢就不是錢了,男人帶回來的那點工資如杯水車薪,兩天就完了。男人就去村里借,找親戚朋友借……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能借來的非常有限。
男人沒轍了,就跟女人商量:“把那條項鏈賣了吧?”
“哪條?”女人嚇了一跳,以為男人知道了她和老板的事。
男人傻乎乎一笑:“傻瓜,還能是哪條?是我年前給你捎的那條。”
女人松了一口氣,心里卻莫名地有了氣,假如男人當初給她買的是金項鏈,她也不至于被飯店老板愚弄。她氣呼呼地說:“10塊錢值得賣?扔到垃圾桶里算了。”
男人說:“傻瓜,1000塊也不賣。”
女人感到迷茫:“怎么?你不是說花10塊錢從地攤上買來的?”
男人說:“那是我白天在工地打工,晚上去給人家倉庫守夜,辛辛苦苦掙來的,整整花了5000塊呢。”
女人忽然間明白了,男人了解她的個性,如果說是真的,她不會要的,因此才故意騙她說是從地攤上買來的。
剎那間,女人的臉上爬滿了淚水,說不清是幸福還是痛苦。
(管世濤/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