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玉
已經是大四了,雖然是上半學期,可同學們真的沒有多少心思放在學習上。所以到了期末,大家都琢磨著怎么才能讓考試輕松過關。
專業課倒好說,畢竟每節課都聽了,最難辦的就是那門考察課。由于是考察課,大家平時聽課就不太認真,也常常在那門課上去辦其他的事情,偏偏教那門課的張勇南老師又是傳說中好捉學生補考的“鐵手”,所以大家都犯了難。
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時候,班長從外面回來,興奮地開了腔:“找到辦法了!”
“什么辦法?”大家頓時來了興致,“呼啦”一下圍了過來。
班長神秘兮兮地向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我一個畢業了的老鄉告訴我,咱們要到張勇南家去登門拜訪。”
“登門拜訪?送禮?”
女同學們驚叫起來:“不會吧?張老師平時那么嚴肅,他不會是那種人吧?”
“我現在倒怕他不是那種人,只要他收了咱的意思,那咱們這科就放心了。”班長說完下定決心般一擺手,“每人交20塊錢,全班30人,一共600塊,晚上我和團支書以及副班長去張勇南家溝通,有反對的沒有?”
大家都沒有說話,默默地掏出錢來。
晚上,在大家心情忐忑的目光中,班長等3人像慷慨赴死的勇士一樣踏上了去張勇南家的路。
漫長的一個小時過去了,班長他們終于回來了,全班同學急忙圍了過去:“怎么樣?”
“他收下了。”班長面無表情地說。
“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女生們在小聲說著。
“那就意味著咱們考試肯定能過去了,不用準備了唄?”男生們問道。
班長搖了搖頭,取出兩張紙。
“這不是考試卷。”班長說著展開那兩張紙,“這是張老師留的80道題,他說考試內容全在這80道里面,讓咱們考前這個月把這80道題背下來就成了。”
“這算什么呀?這不和沒照顧咱們一樣嗎?”男生們吼了起來。
“是呀,收了錢還不能辦事兒,真夠黑的!”女生們低聲說道。
事情已經如此,也沒有別的辦法,大家只好按照張老師劃的范圍,開始背了起來。可我卻沒心思準備,一是事情多,二是主要精力依然是放在了聯系工作上,而這一科又不能掛科,琢磨了好幾宿,我終于鼓足勇氣,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人敲開了張勇南老師家的房門。
“老師,最近我媽病了,雖然不需要我在身邊照顧,可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呀,真的沒有那么多時間備考,所以我就來找老師,求老師幫幫我。”說完,我把事先準備好的里面夾了30元錢的賀卡放在老師面前,“圣誕節要到了,我提前祝老師圣誕快樂!”
“原來是這樣!”張老師想了想,“這樣吧,我原來不是已經給你們劃了80道題的備考范圍嗎,我再給你縮小一下范圍,只留50道,你總該能準備好了吧?”
“能!能!”我連忙答應著。
張老師走進了屋里,不一會兒拿出一張紙,遞給了我:“好好準備吧,也祝你圣誕快樂,上帝與你母親同在!”
“謝謝老師!”我拿著那張紙,風一樣跑出張勇南家的樓,長長出了一口氣。
50道題當然容易多了,經過一個星期的背誦,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很快,那門考察課就進行了期末考試,我下筆千言,一揮而就,第一個交了卷子。
圣誕和元旦到了,大家都想晚上好好狂歡一下,于是,聚到一塊兒商量著如何聚餐以及如何開Party,就在這時,班長面色陰沉地走了進來:“剛才張勇南老師告訴我,今天晚上他要和大家一起聚餐慶祝元旦!”
“什么?”女生驚叫起來。
“是不是要我們花錢請他呀?”男生問道。
“廢話,別忘了,試是考完了,可成績還沒公布呢!”班長皺著眉頭說道。
“他怎么這樣呀?”女生們眼睛里幾乎要噴出口火來,“我們真鄙視他!”
沒辦法,大家只好硬著頭皮準備起來。晚上,張勇南來到我們的聚會餐廳,和大家共進晚餐。大家都非常壓抑,卻又不敢言,而張勇南卻滿臉輕松,和大家談笑風生,幽默風趣,還和大家一起做游戲、演節目,畢竟都是年輕人,很快,我們就把那些不快忘了,投入地玩兒了起來。
開心地玩兒了很長時間,張老師見時間不早了,便把大家叫到一塊兒:“試也考了,咱們飯也吃了,Party也開了,我現在也應該告訴你們考試情況了。”
大家一聽,立即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張勇南老師。
“我可以高興地告訴大家,經過大家的精心準備,你們的考試卷都答得特別好,每個人都在90分以上,還有9名同學得了滿分。幾周前,你們的班長、團支部書記和副班長去了我家,說你們今年是大四,事情多、壓力大,沒有太多的精力學習,而我教的這門又是考察課,所以請我關照大家一下。按理說,既然學了,就不該學不會,更沒資格提要求,可我考慮到你們是畢業班,就破格答應關照你們一下,給你們劃了80道題的范圍。為了這個,咱們再干一杯!”
酒杯響過后,大家都放下心來,各自交流起來。這時,張老師來到我跟前:“怎么樣?那50道題還有印象嗎?”
“有,我現在還能背出來!”
張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好,就憑你這種學習效果,我該獎勵你。一會兒,等你們要走的時候,你到吧臺,我已經把禮物放那兒了,服務生會給你的,祝你好運。”
當我呆呆地發愣的時候,張老師已經從我身邊走開。
等盡情狂歡完之后,我們一個個疲憊地準備離開,這時,班長似乎想起了什么:“對了,張老師說有禮物呀!”
大家一起去了吧臺,服務生聽我們說完,從吧臺下取出一只大大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只只包裝精美的禮品盒,一共30個,全班每名同學都有。
我打開寫有我的名字的那個禮品盒,里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鷹。我愣住了,憑肉眼判斷,這只禮品鷹,至少價值40元。
大家都沉默不語。班長干咳了一下:“服務生,給我們埋單。”
“你們的單埋過了。”服務生回答道。
“埋過了?”班長一愣,“不會吧,誰埋的?”
“一小時前,就是留下這些禮物的那位先生,他埋完單就離開了。”
“是張老師!”大家同時驚叫起來,然后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第二天,我們共同去了張勇南老師的家,可不管怎么敲,門始終沒有開。以后我們又去了好幾次,還是沒有見到張老師。正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路上碰到了張老師。
“張老師!”我驚喜著奔了過去。
張老師也認出了我,他笑了笑:“怎么樣?工作落實了嗎?”
“差不多了!”我看著張老師,“張老師,上學期考試……”
張老師一笑:“說實話,那也是我的一種態度,我認為我教的那門考察課,與實際聯系不大,你們畢業后基本上用不著。而背會了那80道題,你們也就把那門課的基本內容掌握了,所以我給你們留了80道題。而為了能讓你們真正記住那些基本內容,我收了你們班長送去的那600塊錢。”
“可是圣誕節聚會那天晚上,您埋單花了900多呀,我們找了您好幾次,想把錢還您,可一直沒找到您。”
“我怎么能要你們的錢呢,再說我兒子在美國,我一個人生活也挺孤單的,和你們在一塊兒,我真的很幸福!”
“張老師,您送的禮物,太貴重了,都……”
“你是說遠遠超過你那30塊錢了是吧?”張老師爽朗地笑了起來,“那50道題你全背得滾瓜爛熟,算我獎勵你的。我要你再記住兩點:一是步入社會以后,送禮的事兒,輕易不要去做,因為許多事情靠送禮是解決不了的。二是千萬不要拿父母的健康和生命開玩笑,因為父母隨時都可能離開我們,而你們班的30個同學都拿父母說的謊。”
我使勁兒地點著頭:“張老師,我記住了。不過,我們不能讓您為我們破費,那錢,我們……”
“別說了,其實你們給我送錢的時候,在你們每個人的心里,我的人格就值那幾十塊錢,對不對?你們要是把錢再還我,是不是又給我的人格標價了?我的人格可是無價的呀!馬上就畢業了,有許多事要做的,去做別的,老師為你們加油!”張老師說完,笑了笑,走了。
( 馮興方/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