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藝術”的心靈站位

畢詩成

四川雅安的地震牽動人心，許多官兵戰士、醫務人員都盡力搶救生命，也有一些音樂人希望借寫歌鼓勵災區人民，不過著名歌手韓紅對于此時此刻來做這件事感到很反感。4月23日，韓紅發布了一條微博，稱為什么國家一有災難有些人總喜歡寫些歌，找歌手來唱？并質疑“唱歌比救援、比搶救生命還重要嗎”？同時以粗口之語表態自己不愿參與賑災歌曲的錄制。

這個表態在各大網站上引發熱議。耐人尋味的是，很多網民留言熱捧，許多網友跟帖說“靠譜得很”，更有甚者說“一句話說到了老百姓的心坎上”。此情此景，一定讓很多撰寫愛心歌曲的人感覺委屈：災難面前畢竟不能人人都趕到救援現場，為什么就不能用音樂、歌曲等優秀的藝術作品鼓舞人，“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愛心”？

怎么看待這場爭論？任何一棍子打死的做法必然都是絕對的、武斷的，但韓紅以粗口引燃的輿論情緒，對于習慣于以“愛心藝術”方式貢獻愛心與才智的人來說，卻是一個很有必要的提醒：每一個來自于真心的愛心都是值得尊敬的，災難面前，對于眾生的關懷仍然是藝術獲得意義的基礎，用小心的筆觸去接近災難，在對個體死亡、生命殘缺、靈魂破碎、人類命運的敬畏中，傳達一種認知、理性、體悟、思考與共鳴，仍然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但不管是歌曲、音樂、詩歌、朗誦還是其他的任何文藝方式，甚至包括記者筆下的文字、主持人的出鏡臺詞，都沒有站在道德高地上消費苦難的資格，但凡是空洞的、虛假的、煽情作秀的“愛心行為”，都會被人們排斥甚至唾棄。

韓紅與其粉絲所不齒的，正是一種空心化甚至爛俗化的“愛心藝術”。地震之后，那種“縱做鬼、也幸福”的詩歌，讓人看不到任何生命的關懷；一些臨時拼湊的“愛心歌曲”，只是簡單的口號堆積，已經不能承載任何可以打動人心的力量。其實“愛心藝術”也有非常好的，汶川地震之后那曲廣為傳頌的《生死不離》，便堪稱典范。好與不好，還是來自于藝人心靈的站位，追求排場、追求媚權或者追求名聲的“愛心藝術”，難免跌入靈魂穿幫的濫觴。

韓紅的爆粗被熱捧不是偶然的，它契合了當下的一種情緒。大家為什么會追問穿婚紗、沙啞大嗓門的新聞主持人是否“作秀”？為什么對“××美容美發店抗震救援車”等充塞道路提出批評？為什么對如何才是有效的志愿活動開始反省？正是因為大家對于“真”與“愛”有更高的品質需求，對于形式大于內容的愛心開始警惕甚至反感，這何嘗不是對“愛心藝術”的更高期待與要求？大災面前，任何懷揣私心、夾雜私念的“藝術”，都不要指望獲得認同與尊敬。接受直抵人心的真情書寫，拒絕空洞與無聊的煽情——韓紅大吼一聲“不”，希望可以警醒一些走偏了路、迷失了愛心的人。

【原載2013年5月6日《渤海早報·渤海潮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