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無不可對人言

鄭海嘯

保守秘密是件很痛苦的事。有個國王長了一對驢耳朵，理發時被理發師發現了。知道國王的秘密后，理發師每天反復地想著：“國王有一對驢耳朵！”他一直將秘密悶在心里，終于有一天他生病了。醫生建議理發師：“你到深山里挖一個洞，對著洞口大聲說出藏在心中的秘密，病就會好了。”理發師聽了醫生的話，立刻到深山里挖了個地洞，對著洞口大聲喊：“國王有一對驢耳朵！”說完以后，理發師覺得輕松多了，他開心地說：“啊，說出秘密真舒服呀！”接著，他用泥土把洞口埋起來，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幾年以后，埋住國王秘密的洞口長出一棵大樹。一天，一個牧羊少年砍下那棵大樹的樹枝，做成了一只笛子。牧羊少年在草原上吹笛子，沒想到這只笛子吹出來的聲音竟然是：“國王有一對驢耳朵！”

年輕時可以有很多秘密，但到了一定年紀，真的會覺得自己到了“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境界。自從弗洛伊德發現了人的潛意識，甚至還有所謂的俄狄浦斯情結，我們還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對人說的呢？當然，有一些事我們不必告訴別人，只要知道“弗洛伊德先生說這都很正常”，心里就很坦然。從有很多秘密需要極力隱瞞，到事無不可對人言，應該算是心智成熟的標志吧？

在公共生活領域，也有從隱秘到公開透明的發展過程。魯迅先生有一段話諷刺康有為——

南海圣人康有為，佼佼者也，他周游十一國，一直到得巴爾干，這才悟出外國之所以常有“弒君”之故來了，曰：因為宮墻太矮的緣故。

康圣人如果去紐約市長布隆伯格的辦公室看看，不知會作何感想。布隆伯格在一間龐大、通風、開放式布置的辦公室里辦公，周圍環繞著其他政府官員和成排的巨型數據屏幕（顯示交通流量或公眾對警察的滿意度等信息）。無論誰要主持會議，都被鼓勵坐到一個位于辦公室中心、被抬高的臺子上，而不是躲到某個密室里；一位政府雇員介紹，其目的是鼓勵一種透明、協作的氛圍。換言之，在理論上，市長辦公室里的任何人都能夠看見所有其他人，并且沖他們叫喊，就像在現代金融交易所內或報社里那樣。

有人說，政治就像是魔術師手里的盒子，他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盒子，但總有一個盒子是不讓你看見的。即使如此，我們也想看到更多打開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