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防MERS：信息與病毒的賽跑

馬琳·麥肯娜

今年10月，沙特阿拉伯將在麥加迎來幾百萬游客，全球伊斯蘭教徒將以這里為目的地完成一年一度的朝圣之旅。麥加對于穆斯林人來說意義非凡，但這也讓流行病學家十分擔憂。來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將步行到達擁擠而又炎熱的圣城，很多人同住在一頂帳篷里。他們在此次旅途中遇到的任何病原體都會跟隨他們回到自己的國家。在過去的朝圣季里，麥加已有引發傳染性疾病的先例——既有腸胃型感冒、肺結核，又有腦膜炎。

沙特阿拉伯政府對此類疾病的威脅通常保持警惕，每年都會建立龐大的野地醫院來幫助朝圣者，不給未接種疫苗的旅行者發放簽證，并會及時公開疾病爆發的消息。而今年，沙特卻一反常態，這種改變讓許多疾病專家及公共衛生機構十分擔心——即將到來的10月，麥加是否會滋生出下一次全球性的傳染病？

問題在于MERS——中東呼吸綜合征已經在當地傳播了好幾個月。自首次在2012年年中爆發，這種可怕的疾病已經導致超過半數的感染者喪生，其爆發的主要地區就在沙特阿拉伯。迄今為止，MERS還籠罩著神秘的面紗，之所以如此，正是因為沙特政府對這一疾病的傳播守口如瓶，怠于應對外界的信息需求，并阻撓國際研究人員發布對此綜合征的調查結果。

如今的網絡時代，谷歌和社交媒體平臺能夠在第一時間提醒我們潛在的流行性疾病，而一個國家的禁言將可能陷整個世界于危險之中——控制疾病流行的首要因素不是醫藥的質量，而是信息的質量。

這令人想起2003年初出現的中國南方爆發嚴重呼吸性疾病的傳言，當世界衛生組織就此詢問中國政府時，他們起初只回復說當地爆發了肺炎。后來，這種急性呼吸系統綜合征爆發的消息，是偶然傳播開的：一位流行病學者在得知疫情后，在新發傳染病監測網（ProMed）上發布了一封郵件，這一重大傳染病疫情才引起全世界的關注。幸運的是，這種疾病很快被確認為SARS，并因而防止了其進一步惡化。

如今，對于那些經歷過SARS的人來說，MERS十分令人不安，因為這兩種致病微生物均屬于冠狀病毒。而后者也是首次在ProMed上發布的：一位沙特阿拉伯醫生描述了一名幾個月前死去的病人，這位醫生在2012年9月發布的這條信息讓他丟掉了工作，卻幫助遠在倫敦的醫生了解到，他所治療的一位卡塔爾人得的正是這種病。至此，MERS的疫情被確認，報告顯示，阿聯酋、法國、德國、意大利及突尼斯有人陸續感染了該病。

盡管沙特阿拉伯是這種疾病爆發的主要來源地，但它依舊對所持有的信息遮遮掩掩，沙特衛生部發布的聲明并沒有有效信息。至今MERS的病例數僅是SARS傷亡人數的一小部分，但是世衛組織官員擔心，如果MERS真正爆發起來，這個數目與SARS相比會有過之而無不及。讓人擔心的是感染者的死亡率——SARS有約10%的死亡率，而MERS的死亡率則高達56%。

封鎖疾病傳播的消息并不是什么新鮮事。有記載的最大規模的流行病是1918年的大流感，俗稱“西班牙流感”。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中立國，西班牙并未采取措施來報告流感爆發的消息。至今沒有人清楚那次流感到底死了多少人——據估計全球死亡人數應為5000萬。當時，流感病毒花了11個月的時間才肆虐全球，后期感染的國家如果得到警告并做好準備的話，很多人也許會逃過一劫。

2005年，194個世衛組織國家投票承諾不再隱瞞疾病爆發的消息，公共衛生研究者們也堅信網絡的力量。但是，盡管沙特人也使用網絡，但相關的消息被噤聲了。

離西班牙大流感爆發近100年的今天，傳統的審查制度依舊妨礙著全球流行病的應對工作。今年6月，世衛小組終于進入沙特，沙特政府才宣布減少對今年朝圣者簽證的數量。同時，政府及跨國衛生機構已經盡可能采取措施，提醒醫院并令實驗室做好準備。

迄今為止，世衛組織尚未將MERS提升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但是該組織可能會根據疫情而隨時改變策略。我們應當為最糟糕的情況做好準備，目前針對MERS的醫療資源很少：沒快速檢測工具、沒有疫苗，也沒有治愈的方法。

值此之際，我們應該重新審視SARS的教訓：疾病最終會跨國傳播。解決問題的辦法在于，要讓各國政府相信，信息的透明度遠比自己的名聲更重要。在現代社會，信息的傳播比致命的病毒更快，但前提是——要為之提供有效的傳播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