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納·貝格的粗糲鏡像

唐羽

由奧地利駐華大使館、中國美術館、上海多倫現(xiàn)代美術館及舒茨藝術典藏共同主辦的奧地利著名畫家維爾納·貝格的作品畫展“從表現(xiàn)主義到波普藝術”，1月19日在上海多倫現(xiàn)代美術館開幕，此次展出維爾納·貝格創(chuàng)作的70多件油畫及16件版畫作品。

1904年維爾納·貝格出生在萊茵山區(qū)愛伯菲爾德的一個富裕的資產階級家庭，是家中幼子。高中畢業(yè)后他即離開德國前往維也納學習宏觀經(jīng)濟學，讀完博士后，分別在維也納和慕尼黑藝術學院學習繪畫。不過學校里的繪畫老師如卡爾·斯特雷、卡爾·卡斯帕爾對他的影響有限，倒是他結交的一群朋友對他產生了重大影響。這群有社會責任感的朋友對文明持批判態(tài)度，拒絕資產階級的生活，追求簡單、真實、意義豐富的生活。于是在1931年，維爾納與家人搬進了魯塔農莊，住在一間簡單的農舍里，在貧瘠的礫土層上種莊稼，同時近距離地觀察農民的生活，建立深厚的感情。在藝術上他力圖擺脫學院派影響，建立起自己的觀察視角和審美理想。他在這一時期的作品中，嘗試著將生活中那些脆弱的場景捕捉下來，還要保存下它們原本的貧窮、純粹、自然的風貌。

從此次個展的作品可以看出，維爾納擅長運用有力、寬、粗的線條和清晰的造型來表現(xiàn)自己的觀察與內心感受。他采取近處取景的手法，不論風景畫、人物畫、靜物畫，作品主題都直逼畫布邊沿，甚至有跳出了畫框的視覺效果，同時他還能利用圓形的布局讓畫作達到安靜、穩(wěn)定的效果。這些作品的主題雖然是斯洛文尼亞——奧地利邊境的風景和人物，但令人想起中國當下的現(xiàn)實。

木刻版畫也是維爾納的一類重要藝術形式。他筆下的人物個性鮮明，象征意義強烈，而且別出心裁，從不墨守成規(guī)。雖然經(jīng)過了高度的簡化處理，還是能直接傳達出各種體驗。畫面上，黑白兩種基色互為邊界，但那種簡潔到無法再簡潔的風格，準確而傳神的人物形象刻畫，完美的構圖與粗獷的線條，傳遞出強大的人格力量與溫柔的人文情懷。這些作品都展示了他自己獨一無二的繪畫語言。

在多倫現(xiàn)代美術館辦這個展覽，無意中構成一種別具意味的巧合，今天的多倫路文化名人街是一個歷史風貌保護區(qū)域，曾經(jīng)是中國偉大的文學家魯迅晚年生活工作的地方。魯迅是中國現(xiàn)代版畫運動的倡導者和推進者，深刻影響了青年版畫藝術家的成長。就在大陸新村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他與近50位版畫青年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熱情支持版畫藝術創(chuàng)作。而且他將東歐的版畫引進中國，不僅表達了對弱小民族反抗暴政的同情，而且也對中國的民族解放與國家革命起到了推動作用。今天，我們同樣從維爾納·貝格的版畫中看到了他對底層民眾的同情與關懷，還有抗爭，當然會引起中國觀眾的共鳴與感激，從這個意義上說，在這個曾經(jīng)發(fā)生大師與青年藝術家探討版畫藝術的地方，維爾納·貝格的版畫完成了一次穿越時空的歷史性訪問。

維爾納晚期的作品主題越來越凝練，手法越來越簡潔，與早年清新、天真的風格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些作品呈現(xiàn)的是一個日薄西山、漸行漸遠的鄉(xiāng)村世界，透露的是悲悼、死亡、時光轉瞬即逝的信息。這是畫家身處工業(yè)時代旺盛期一種超人預感的體現(xiàn)，也是對人類進入這一時期從思維方式到行為準則諸方面的質問，更是農業(yè)文明與傳統(tǒng)道德的一曲曲挽歌。

上世紀30年代，維爾納的作品遭到了納粹主義的排斥，被希特勒指責為“頹廢主義”，畫家在精神上受到嚴重傷害，以致后來接受精神病院的治療。1947年維爾納成為奧地利公民，其后的很多年他都拒絕舉辦展覽或出售作品，本次在中國的巡展是最大規(guī)模的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