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裙的獨白

張露

我是一條小洋裙，10年前，我來到了這個小鎮上。小鎮并不繁榮，卻很溫馨。我很美，一身潔白，領口還有一朵漂亮的小花。如果把我穿在少女身上，肯定能讓她顯得亭亭玉立，引人注目。

店主很喜歡我，將我掛在了商鋪門前最顯眼的地方，路過的行人無不停下腳步欣賞我。但是，我是店里最貴的衣服，所以，即使我明亮耀眼，卻一直孤單地掛在衣架上，沒人購買我。

直到有一天，有對母女來到了店里面。小女孩六七歲，母親挎著一個菜籃子，里面有幾把蔥。“看來，我還得繼續留在這里了，這個母親肯定買不起我。”我心里想著。小女孩踮著腳尖，圍著我轉，扯著母親的衣角，滿臉興奮地說：“媽媽，把它買下來好不好？等我長大后穿上一定很漂亮的！”大概是我太美了，母親也有點心動，微笑地看著小女孩，想象著她長大后的模樣。但是，當她得知我的價格后，搖了搖頭，對小女孩說：“孩子，咱不要買了吧，媽媽沒有那么多錢，咱們回家吧。”

“不嘛，不嘛，媽媽最討厭了，什么都不給我買……”小女孩說完便嚎啕大哭起來，母親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小女孩拉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幾天后，我被帶到了一個簡陋的房子里。還是那個小女孩，她眼角的淚還未干，卻對著我開心地笑了。一旁的母親低著頭將蔥的黃葉慢慢撕掉，沒有說話。

女孩太小了，還不能穿上我，我只是從商鋪的衣架上移到了女孩的衣櫥里而已。

窗外的光線漸漸變亮，時光在這窗的縫隙里來往了10年，我不再有當年那么潔白，而我身旁的衣服卻一件比一件亮麗，我漸漸自卑了。

16歲的女孩有了青春賦予的美麗，也有了青春賦予的叛逆，母親頭上漸漸生出了幾根白發。

“媽，今晚我要去同學家參加生日派對，會很晚回來，不要等我了。”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將我身邊光鮮亮麗的新衣服拿出衣櫥，我和其他幾件“失寵”的衣服看著小女孩身上的絢麗，覺得自己黯然失色。

突然，我被一只長滿繭的手拿出了衣櫥，是母親。她如捧著珠寶般地捧著我，微笑著對女孩說：“穿這件吧，看，它多適合你。”女孩接過我之后，卻一臉嫌棄地將我扔在冰冷的地板上：“早過時了，看這顏色和款式，同學不得笑死我呀。”女孩說完，便轉身離去，完全沒有看到母親失望的眼神。

少女的叛逆期終于過去，女孩也慢慢變得成熟，女孩房間墻上的獎狀漸漸多了起來。看到女孩體貼地替母親捏肩捶背，我感到很開心。這些年來，我看到母親為叛逆的女孩擔心難過。現在，女孩終于懂得回報母親了。

又過了很久，女孩要搬家了，在整理衣櫥時，女孩再次看到了我，她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過我了。此時看到我，女孩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關愛她的母親為她買裙子，想起了自己把裙子扔在地上讓母親難過。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認真地把我收起來，喃喃地說：“媽媽，謝謝您這些年對我的寬容！”

（責任編校 王鵬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