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鏡擷英

尹釗　刁海軍　王紅艷　張繼超

新莽至東漢時期的銅鏡制作很精致，是兩漢時期銅鏡發展的高峰，銅鏡紋飾更為復雜多變，有規矩紋、神仙鳥獸紋、四神紋、流云紋、波折紋和鋸齒紋等，其中流云紋、波折紋和鋸齒紋多飾于鏡緣上。這個時期，銅鏡上的花紋以單線勾勒輪廓為主要表現手法，線條纖細，繁縟，流暢生動。東漢中期以后，神獸鏡、畫像鏡、龍虎鏡等鏡種出現，由于采用浮雕式技法，使得主體紋飾隆起突出，較之以前采用線條法裝飾的紋樣更為形象生動，開創了后代銅鏡高圓浮雕的制作手法。其主體紋飾采用浮雕式技法，標志著中國銅鏡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這個時期的銅鏡按形式可分為高浮雕、淺浮雕、畫像鏡三種。

高浮雕技法的采用，使神、禽、獸的形態更為活靈活現。紋飾構思也多樣化，如神獸鏡充滿幻想和神話色彩，展現出當時人們心目中的神仙世界。禽獸鏡則多裝飾龍虎、瑞獸、鳳鳥等動物紋，生龍活虎。

淺浮雕工藝多見于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組合鏡，圖案更加寫實，較之過去的四神圖案更為精美，形態更加生動。

畫像鏡紋飾略顯扁平，但題材廣泛，富于變化。尤其是神人、車騎等畫像鏡，富有情節性和故事性。

現按此分類，就我們收藏的漢代浮雕鏡、部分博物館藏鏡以及拍賣會的漢代銅鏡作一介紹。

禽獸紋鏡

1.盤龍鏡

直徑13厘米（圖1）。主區以高浮雕工藝刻劃出一條帶生殖器的盤龍，龍的襠部刻劃一只碩大的神龜，體渾圓、尾短小，甲畢現。神龜右側有一陽具，睪丸下垂，陰莖微挺。在龍虎鏡中，有的紋飾中也配以神龜形象，神龜的左上角即虎的襠下有一完整的陽具生殖器，或認為看似龍虎間的這種撕咬爭斗，實為自然界獸類之間雌雄交配時情感的醞釀，稱其為“龍虎交媾鏡”（參見王趁意《中國東漢龍虎交媾鏡》）。此盤龍鏡體現的是一種生殖崇拜，是人類祈求繁衍生殖、世代相傳的一種體現。至于該銅鏡如何稱謂才更確切，還有待仔細斟酌。

2.龍虎鏡

直徑12厘米（圖2）。左龍右虎排列，身軀部分壓在鏡鈕下。高浮雕表現的圖案中，龍虎形象雄健有力。其外圍環繞一周銘文：“中昌作鏡四夷服，多賀國家人民息，胡虜殄滅天下復，風雨時節制，長保親二”，再外圍兩圈鋸齒紋間有一圈波折紋。有稱此鏡為龍虎對峙鏡，也有認為此為隱形龍虎交媾鏡，看法不一。

3.雙虎鏡

直徑10厘米（圖3）。兩虎夾鏡鈕相對，相互對稱。圖案相較平面線條法顯得更為流暢生動。較為特殊的是其邊緣為三角緣，表面呈現水銀古。

4.四乳四禽鏡

直徑10厘米（圖4）。四乳四浮雕鳥紋。本來四鳥的圖案非常簡單，但是由于高浮雕技法的運用，使之生動活潑、生機盎然。

5.四神鏡

直徑13厘米（圖5）。鈕座外為一雙線方框，方框四角外各飾一帶座乳丁，分成的四區內分別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禮記·曲禮上》：“如鳥之翔，如蛇之毒，龍騰虎奮，無能敵此四物。”四神是勇猛和武力的象征，同時還代表一定的方位，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龍而右白虎。在漢代及其以后，四神又逐漸演變成了拱衛天帝的四大方陣，變成了星宿的名稱。在古人看來，四神既是守衛四方的神靈，又是驅逐邪惡、護衛人們升天的祥物。四神的圖案最早出現于西漢，到東漢中期，由于高浮雕技法的出現，使得四神圖案在銅鏡紋飾上體現得更為生動，層次感更強。

6.單鳳鏡

直徑12厘米（圖6）。鈕座下疊壓一只飛鳥，其外為一圈短斜線紋帶，圈外飾一周長鋸齒紋。此鏡為畫像鏡，紋飾略顯扁平，雖然沒有前幾種鏡的立體感強，但是相較于平面線條紋飾更能體現出飛鳥翱翔的動態。

7.獨龍鏡

直徑12厘米（圖7）。一龍壓在鈕座下，獨角，張口，四肢張開，尾卷曲。此龍紋亦作畫像鏡技法，形態比平面線條龍紋更為活靈活現。

8.四獸鏡

直徑12厘米（圖8）。四乳將紋飾分為四區，每區置一獸作奔跑狀。由于采用了高浮雕技法，所以四獸渾圓舒轉，動感十足。

神獸紋鏡

以浮雕式的手法表現主題紋飾神人、龍虎、禽獸等，圖案立體感較強。根據神獸的配列方式一般分為階段式、對置式、同向式神獸鏡。

階段式又稱重列式，神像自上而下分層排列，宛如鑿在壁上的一層層佛龕，以五段式最多，三段式次之。而五段式中每段都有不同數目的神仙，神人的模樣差不多，頭較大，面部表情淡漠，著寬袖開領長衫，端坐，左右肩部向上彎起似飄帶的雙翼，其外有一圈銘文。在神人的周圍飾有四神、怪獸等形象。有學者認為，這些神人排列從第一段到第五段分別為南極老人、伯牙彈琴和知音鐘子期，西王母和東王公，黃帝和句芒，天皇大帝；其他的神像代表了北極星周圍的青、赤、黃、白、黑五帝座。湖北武漢文物商店收藏的階段式神獸鏡，紋飾橫列成五排，各排都分布著神人、神鳥和神獸，并有銘文88個字（圖9）。

不同的三段式神獸鏡各段神人的數目和排列有不少差異，關于這些神像的內容，有玉皇大帝、東王公、西王母、倉頡與神農。有的學者進行過分析：上段是天界，中段是天與地不死的世界，下段是地界；鏡鈕是大地的中心，是升天的通道；倉頡是文字的發明者，神農是醫藥與農作物的神。因此，上中下三段表現的是整個宇宙。其他一些式樣（對置式和同向式）的神獸鏡雖然神獸的排列組合和形式不同，但主神都有東王公、西王母等。對置式神獸鏡，亦稱方枚神獸鏡，鈕座外高浮雕神獸紋及半圓、方枚相間，紋飾作環繞式排列，方枚內有銘文（圖10）。此類型題材的神獸鏡內容非常豐富，所飾如東王公、西王母車馬出行等，富于變化。從這些銅鏡的銘文、紋飾及仙人傳說故事題材看，反映了漢代人渴望長生不死、羽化升仙的思想。

神獸鏡中還有一類是畫像鏡，神人、車騎、歌舞、龍虎、珍禽和瑞獸等紋飾略呈扁平狀，比起浮雕式神獸鏡來，立體感稍差，結構布局也不同，一般以四乳分成四區。但題材更為廣泛，富于變化，也更能體現漢代人們的發散性思維和豐富的想象力。

畫像故事鏡

畫像鏡充滿了神話色彩，同時也反映了當時的現實生活。尤其是一些膾炙人口的歷史故事也出現在銅鏡上，如上海博物館收藏的吳王、伍子胥畫像鏡（圖11）。在四乳分成的四區中，分別是坐在帳幔中的吳王、持劍自殺的伍子胥、越王與范蠡以及越王二女，并有銘文標明他們的身份。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伍子胥憤而自刎，吳王夫差驕奢亡國的故事以各種不同形式廣泛流傳，由此畫像鏡可見，這一歷史故事早在漢代就已廣為人知。

具有故事性情節的還有車馬出行鏡和狩獵鏡等。車馬鏡的紋飾最為華麗，其車體形制多樣，兩側立屏高起，開著各式小窗，車后帛帶飄逸，駿馬矯健有力，可謂車驅馬躍，十分壯觀。這類銅鏡反映了漢代貴族生活的一個側面，頗有研究價值和藝術價值。

狩獵鏡如中國嘉德2008秋季銅鏡拍賣會拍品瑞獸狩獵畫像鏡（圖12）所示，四乳將紋飾分為四區，分別飾有獨角獸、龍、虎，以及單腿跪立、怒目圓睜、持長矛刺虎狩獵之人。

總之，作為漢代青銅鏡精華的龍虎鏡、神獸鏡、畫像鏡，以其精美的紋飾、精湛的工藝向人們昭示了當時銅鏡的發展水平，折射出古代能工巧匠的藝術創造力。其特有的歷史價值、科學價值、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歷來吸引著人們，給人們帶來精神上和物質上的雙重享受。

責編 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