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大雪紛飛的日子里,我依然能聽見清脆的鐘聲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時間的手撫摸著鐘聲,我聽見鐘聲撞擊著枝丫的鵝黃,我看見柔軟和明亮向上伸展著,河流山谷和開始復蘇的森林,穿過鐘聲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時間在鐘聲中飛快地走著,鐘聲演繹了時間的深度,倏然,漫長或無盡。那些悅耳悠揚的鐘聲,那些沉重或幽默的,極具另類的鐘聲。
我時常會在鐘聲中回憶那些清晰的畫面,仿佛時間是靜止的,一些事物鮮活且生動。被鐘聲撞擊的痛,使逝去的一切都栩栩如生。即使四季交替著明天的到來,在時間的鐘聲里走遠的事物,永遠不會再回到從前。哪怕是瞬間的消失。大地依然,江河依然奔流不息,存在的仍然存在,鐘聲已經推動著你向日子的深處走。日月常新,我們都無法讓時間的鐘聲停止。但是那又有什么呢,即使在鐘聲里,有悲傷遺憾的交替,有鋒利的刃曾劃傷過柔軟的心。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大雪在鐘聲中,使大地和房屋都被覆蓋,一月的花園落寞沉寂。但是春天來了。即使在春天,我曾丟失過一些人的熱度、聲音,他們在春天將拉著我的手松開,他們在云之上種植玫瑰,我時常能聞到來自那里的,馥郁的花香。鐘聲無情地攬過春天黑色的幽默,擊中過我無眠的夜。瞬間飛過的鳥收盡春天里的快樂,鐘聲走著,一些人卻沒有了消息。
但是春天來了,春天的祝福是溫暖的含苞待放。在鐘聲里,春天的翅膀從來沒有停止過飛翔。那些美妙來自春天,陽光在幸福中移動著,冬的阻滯消失,春風輕拂大地,復活的眾生,使大地充滿生機。青翠的樹木和碧草,河水的波光蕩漾,春天的歌唱是伴著鐘聲的悠揚的,那么悅耳明亮,像天空的透徹,像大地的無垠。盎然的春色,掛滿枝頭絨絨地召喚著。鐘聲走著,敲擊著大地的門窗,一扇扇打開的門窗,露出春天的容顏。
春天的花朵從來不掩藏在心里,時光的馬車陪伴著鐘聲從來都在路上。即使疲憊和慢慢地變老,遠山的青黛會在沉醉的目光中,漸漸變得模糊,那又有什么。時間的鐘聲來過,那些在生命中的感動來過,哪怕是疼痛和苦難。當時間的鐘聲,在伊維爾教堂的尖頂飛快地劃過,鴿群在藍天下還是那么潔白并很快地飛遠,時間的鐘聲滴答著,我的從前也已經走遠,親愛的,那又有什么。
(責任編輯 徐文)
作者簡介:潘紅莉,曾用名潘虹莉。有詩歌入選多種選本。曾出版詩集《潘虹莉詩歌集》《瓦洛利亞的車站》。現為哈爾濱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哈爾濱文藝雜志社《小說林》副總編,《詩林》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