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超越中超越

摘要：在當代美術界，有人認為塞尚被譽為“現代藝術之父”是因為他公然反抗學院派的繪畫原則，但印象派也是反學院派的。真正使他成為現代藝術鼻祖的原因是：印象派反抗學院派的核心是學院派所遵循的原則是古人對自然的認識和理解，而不是他們自己的現實世界的體驗。所以印象派畫家所追求的目標還是和文藝復興發現自然以來的藝術傳統的目標沒有什么不同之處，都是真實的再現自然。他們的爭論尚停留在實現這一目標的手段上而沒超出目標本身。但塞尚出現打破了這個慣例，他在藝術理想和目標上與他們相對抗，并引導了立體主義的出現。

關鍵詞：塞尚；藝術風格；藝術理想；立體主義；現代藝術之父

1863年，巴黎畫壇，名流云集。歷史的聚光燈都集中在那個叫馬奈的身上，不是因為榮耀，而是因為他畫了幅惹是生非的叫做《草地上的午餐》的畫。所以沒人在意一個叫保爾.塞尚小個子男人的人的到來，當然，也沒人想到享有“現代藝術之父”盛譽的“塞尚”就是眼前這個土里土氣的小個子男人。他旗幟鮮明地站在趨于弱勢的馬奈一邊，以藐視官方沙龍評委會為最大樂趣。理所當然，沙龍便一次次的拒絕回應他的叛逆與桀驁。

此時的塞尚和印象派交往非常密切，馬奈在觀察事物、構圖作畫、空間表現、色彩運用、人物塑造、畫面處理等方面的創新，無疑給正在探索新的表現方法的塞尚以鼓舞和啟迪。并且在馬奈的介紹下，他認識了最堅定的印象派畫家——畢沙羅，畢沙羅建議他去戶外寫生，仔細的觀察自然。從此以后，塞尚開始以細筆觸畫畫，畫中的色彩也逐漸從陰暗變得明朗而鮮艷。可是當馬奈后來將黑色從他的調色板上除去時，塞尚馬上就成了馬奈的嚴厲的批判者。他支持印象派對色彩的解放，但是他很快發現他和印象派繪畫選擇的方向分歧。他認為印象派只是描繪自然的大師，缺少對事物的理性分析，主張繪畫要眼腦結合。參加第二次印象派畫展后便再沒參加印象派畫展。因此可以看出塞尚是從不盲目接受任何一種藝術傳統、藝術風格、或一種創作方法的，因為他知道，所有這一切都是人而不是神的創造。它們時間無論有多么的長久、它們的影響無論是多么的深遠，都經歷了一個產生和發展的過程。所以他要創造自己的藝術——他自己對自然的認識和理解。如果與他的追求和理想有悖，無論存在藝術的傳統多么深遠，他都要堅持抗爭，決不妥協；如果現存創作方法和技巧無助于或有礙于他現實自己的藝術理想，即使是被歷代藝術大師奉為“再現自然”之法寶的透視畫法，他會斷然棄之。所以塞尚從不認為繪畫的任何常規法則是天經地義和神圣不可侵犯，他只依賴他周圍的自然事物、他的眼睛和頭腦。

畫《自縊者的房屋》時塞尚還很年輕，此畫采用他所慣用的濃厚色塊，依照對象的明暗關系一筆一筆的描繪，為的是加強對象的體積感和深度感，不過中間調子用的多了一些，這幅畫可以說是塞尚把從畢沙羅處學來的東西發揮到了極致。在陽光照射下的小屋墻上，開著三扇黑郁郁的門窗，它們仿佛是光明與黑暗的臨界點。外面是陽光明媚、充滿生機的大自然，而一旦穿過門洞，使人不由地聯想起黑暗和死亡。整個作品，給人一種神秘的美感。在這幅畫中，人們再也找不到畫家早年的“糊涂亂抹”的粗獷，取而代之的是短小細膩的筆觸，明快流暢的色彩。很明顯，塞尚汲取了印象派繪畫的某些養分。盡管光的感覺還缺乏細致的加工，但這是由于他追求形象的綜合性和宏偉感造成的。結果也就使他得到了與畢沙羅完全不同的藝術效果。《自縊者的房屋》標志著年輕的塞尚開始形成自己的風格。

塞尚的一生畫過很多的靜物，他最喜歡畫蘋果和瓶瓶罐罐。雖然是生活中常見的，但他畫出來卻不被人理解。他創作于1878年的《靜物》是塞尚繪畫特點的一個典型的例子。文藝復興時期，許多大師畫靜物是為了炫耀其高超的繪畫技藝，而塞尚則是為了要解決某些特定的難題。而塞尚的畫看上去顯得十分拙劣，水果盤畫得那么笨拙，它的底座甚至還沒有放在當中，桌子不僅從左向右傾斜，整個畫面看起來仿佛向前傾斜。這幅作品好像是色點的雜湊之物，餐巾看起來仿佛是用錫箔制成的。難怪塞尚的畫最初被嘲笑為可悲的胡涂亂抹。但是不難看出造成外觀笨拙的原因何在。塞尚已經不再把任何傳統畫法看成理所當然的畫法。塞尚選擇的主題是研究他想解決的一些特殊問題，我們知道他沉迷于色彩跟造型的關系，像蘋果那樣具有鮮艷色彩的圓形實體就是探究這個問題的一個理想的主題。他對平衡的設計很感興趣，這就是他要把水果盤向左延伸去填補空白的原因所在。因為他想研究在相互關聯的情況下桌子上各個物體的形狀，所以他就把桌子向前傾斜，使它們都能被看到。這個例子大概能夠表明塞尚是怎樣成為“現代藝術”之父的。他力求獲得深度感，但不犧牲色彩的鮮艷性，力求獲得有秩序的布局。在他這一切奮斗和探索之中，如果有必要的話，有一點他是準備犧牲的，即傳統的輪廓的“正確性”。他并不是一心要歪曲自然，但是如果能夠幫助他達到向往的效果，他是不在乎某個局部細節是否“變形”的。塞尚的靜物之美是得到公認的，其原因就在于他善于確鑿地向我們證明：他的“變形”觀察比普通人對現實事物的知覺要更真實、更可信和更生動。

對于人物的研究，使得探索的難度更加擴大，更加復雜。《暖房中的塞尚夫人》是他探索中最為成功的一幅。

從畫面看即可以看到他從靜物中探索出來的色彩造型，又可以看出他把人物各個部分分解成單個小體積的新構成：塞尚夫人的頭部畫成橢圓球體，頸部畫為圓柱體，胸部、手臂、下身分別畫為圓柱體和圓錐體。所以塞尚夫人的頭部如同一個雞蛋，頭發的輪廓正好放在蛋的臉型上；支撐蛋型頭部的上半身顯得豐滿而有韻味，裙子擴張的圓錐形暗示了下半身的體積。整個畫面以色彩的濃淡進行造型，從而放棄了傳統的光影法。這一作品對后來的立體派繪畫產生了十分深遠的影響。但隨著探索的深入，塞尚處理作品的方法又有了改變，他不再拼命的把人體的每個部分分成不同的立體，而是把他們看作是一個立體。他的這種風格在他的《持調色板的自畫像》開始顯露。他排除了小立體的關系，組成一個大立體，使人物看上去富有整體感。

塞尚對人物的探索，由分解到綜合，到最后又回到分解上，回到不同的層面上。他堅信“一個藝術家通過全神貫注的‘探索研究’應該有能力使這種混亂變得有條不紊，而藝術的本質就是使人們在視覺領域內獲得這樣一種秩序。塞尚認為藝術是在與自然的接觸中得以發展和實施的理論；要運用‘圓柱體、球體、圓錐體、以及任何視點適當的形體’來處理自然，這樣某物體的每一個面都朝向中心點”。①為了不使他的主題的實現過于抽象化，他以極大的耐心，來對整個畫面進行調制，這是用某種綜合的統一性調和多樣性的過程，通過調制各色域之間變得相互適應與和諧。結果就是我們在這幅作品中所看到的：打破色域的平面效果而產生一種具有各種獨立色面的馬賽克效果。其中的抽象成分，正是本世紀立體派繪畫所找到的東西。

塞尚雖然在繪畫藝術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但他依然是孤獨而神秘的，真正能理解他的人并不多。即使在他的信徒和仰慕者中間也存在著各種爭論。但有一點卻是無疑的，這就是塞尚從印象主義開始創造和發展出一種可以和古典大師的作品一樣堅實穩定的繪畫，他以自己的風格對自然進行了重新塑造。在莫奈發現光的秘密，并幾乎超越視覺的界限把物質凈化為色彩的顫抖時，塞尚則從審慎的邏輯和長期的觀察中建立起被藝術家們忽視和破壞的堅實的塊面和體積。這種藝術實踐和觀念不久以后就被后來的立體主義畫家們所重視和借鑒，并得到充分發展。

孤獨的塞尚死后在藝術上并沒有直接的繼承人，也沒有出現過“塞尚派”，但是20世紀的幾乎每一個重要畫家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塞尚影響。塞尚給幾何形的抽象派以啟發，對布拉克、畢加索、格里斯以至蒙德里安等以形體、構成為主的畫家的影響更大。塞尚是第一個從真正意義上用主體意志改變藝術對象的畫家，他的藝術作品卻是革命性的，前無古人的。

總之，塞尚之所以被稱之為“現代藝術之父”可以歸結為三點：一、打破藝術的傳統規則的束縛，按照自己對自然和藝術的理解來處理畫面；二、確立一種嶄新的藝術觀念，并以此來推動藝術的實踐和探索。20世紀的現代藝術創新幾乎都體現了這樣一種觀念先行的模式；三、引導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現代藝術方向：立體主義——構成主義。而塞尚是以自己獨特的藝術觀和美學思想將繪畫藝術從“模仿自然”上引導開來。

一個多世紀過去了，人們還熱衷于評論這位十九世紀偉大的藝術家，他的藝術價值越來越被更多的人們所重視和理解。被尊稱為“現代繪畫之父”或“現代藝術之父”。塞尚是西方美術史上的分水嶺，是人類美術史上的一座不朽的豐碑。

注釋：①李森著.我心中的畫師[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61.

參考文獻：

[1]德拉克羅瓦.德拉克羅瓦論美術和美術家[M].平野，譯.遼寧美術出版社，1981.

[2] 張廷風.西方藝術叢書.索拉納西方文化藝術巡禮[M].中國青年出版社，1998，2000.

[3] 約翰·利伏爾德.西方繪畫大師傳記——塞尚傳[M].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98.

作者簡介：彭弟周（1981—），男，湖南益陽人，學士，湖南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美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