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忠強



1949年4月解放南京之后,很快上海和杭州等大城市也回到了人民的懷抱。黨中央、軍委決心部署各路大軍繼續南下,目標直指福建。經過慎重地研究之后,華東軍區做出相關部署,最終決定,解放福建省的作戰任務由葉飛同志和韋國清同志所率第三野戰軍第十兵團擔任。同時,決定任命原華中軍區司令員、華東局組織委員張鼎丞同志為福建省人民政府主席兼中國共產黨福建省委員會書記,組織接管干部隊伍,隨解放部隊南下福建。
考慮到全國解放以后,各新解放區急需配備大量干部隊伍,所以早在1949年2月,黨中央就曾做過相關指示,要求從老解放區抽調和訓練干部,充實到新解放區去,配合解放進程,擔任接管工作。然而,隨著全國解放進程的不斷加快,原先從老解放區抽調出來準備支援新解放區的干部隊伍已經明顯不夠。有鑒于此,中共中央組織部于1949年6月11日作出指示:為了彌補南下接管干部人數之不足,可以吸收大中學生青年參加革命,加以訓練后即充實到接管干部隊伍。六天后,由張鼎丞和葉飛等同志研究討論后,以華東局的名義向黨中央發出電報——《關于福建工作的準備問題》。
電報中,除了向中央詳細匯報了福建省委及各大城市的干部人選準備之外,還特別向中央提出了南下干部的抽調計劃,“建議還是以冷楚所率3000干部到福建為宜,因為時間倉促另行準備干部來不及,同時在滬積極招收3000名知識青年和職工到閩工作”。
隨即,南下服務團的組建工作開始展開。上海南下服務團的組建過程首先是由內部動員開始的。
所謂“內部動員”,是指華東局最早籌劃解放福建時打算動員福建籍的在滬青年學生隨軍入閩進行接管的計劃,因涉及人員總數較少,且主要對象是原籍為福建的青年學生,動員方式也都是由上海青工委和上海學聯按籍貫尋找并經過考察后談話進行,這與公開向各學校進行招生的方式不同,故稱“內部動員”。
上海南下服務團的內部動員,目前最早見到的史料,是1949年6月5日上海市青工委召開的討論會議。
針對即將展開的解放大軍南下,進入福建地區的形勢需要,上海市青工委決定“在經過嚴格考察程序”的基礎上,有計劃地動員300人隨軍解放福建。1949年6月7日,上海市青工委會同組織部、上海各區學委、青委召開聯席會議,討論動員300閩籍學生隨軍南下的具體實施方案,并最終確定了其中的240個名額在各校的分配計劃,并要求這240人要在“十三日以前動員編組報到”。
1949年6月12日,上海市青委又與學委、學聯黨組等單位舉行聯席會議,繼續討論動員閩籍學生隨軍入閩事宜。經過討論,調整了6月7日決定的初步計劃,將南下名額增加至340人。
經過幾次討論和內部動員,1949年6月15日,340名閩籍學生報到完畢,南下服務團正式成立。
然而,考慮到340人對于巨大的南下干部缺額而言,還是遠遠不夠,故張鼎丞提議繼續動員,范圍擴及所有上海青年學生。南下服務團的招生工作遂由內部動員階段進入到擴大招生階段。
1949年6月18號,上海知識青年南下服務團招生通告在《解放日報》等媒體刊登,向廣大上海青年學生發出號召:“為適應勝利形勢,培養革命青年,服務南方新解放區,特設立上海知識青年南下服務團,招生名額3000名,凡思想純潔,初中以上程度,身體健康,年齡18歲以上30歲以下之男女青年,均可報名。報名手續繳驗畢業、肄業證書或學聯證件,繳一寸半身像片2張,填明履歷表。報名后聽候本團招生委員會考驗。合格者即集中進行短期訓練,學生除被、帳自備外,膳宿、服裝、學習用具均由本團供給。訓練后可南下分配宣傳、組織群眾工作及參加各項建設工作。”
其實,早在通告發出前,復旦大學、國立暨南大學等大學就提前召開了動員大會。
1949年6月16日,復旦大學文法學院召開動員大會。會上,300多師生熱烈座談“當前形勢和同學們的當前工作任務”,“一致認為目前的任務為迅速完成解放全中國的事業,徹底消滅國民黨匪幫殘余力量”,周谷城教授還“鼓勵同學們說:這是很難得的機會,歷史上僅有的最后一次,希望同學們一面積極參加解放工作,一面努力改造自己”。6月17日,國立暨南大學文法學院也召開了“南下西南工作動員大會,討論中心是為什么要參加南下服務團和西南服務團。同學們紛紛發言,認為今天再不能允許敵人有喘息的機會,要很迅速地打到廣州、臺灣、云南、貴州、四川去,解放全中國。過去上海長期在反動派的摧殘壓迫下,今天得到了自由,然而,西南、華南的同胞們仍在反動派的壓迫下不見天日,這就要我們青年挺身而出來參加革命工作”。
復旦大學是南下服務團在內部動員階段即重點發展的學校,所以復旦大學同學們的踴躍報名情況也最早見諸報端。據報載,解放后20天的大上海,全市同學對革命工作已熱切渴望,他們要隨著人民解放軍,解放全中國。當同學們得知自己有參加南下服務團為人民服務的機會時,同學們的情緒像海潮一樣泛濫起來。而當南下服務團招生通告公布后,“復旦自治會辦公室從早上6點多起,有時直到晚上熄燈鐘響,進出的同學川流不息,有的同學是一天去了四五趟。第一批核準南下服務團的120名同學歡欣鼓舞,準備行裝,未被核準的同學紛紛說:‘我為什么不夠條件?第二批什么時候?只有這一點點名額?統計系周蔭亭看見核準的名單上只有周榮亭,沒有他,頓時極沮喪地將已經打好的背包提到宿舍里,睡倒在床上,后來同學告訴他,是名單上寫錯了一個字,他高興得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新聞系鄧志華同學對自治會同學說:‘我為了參加革命工作,頭發都剪了,怎么能不批準我?統計系的林承璋有幾天是整天跑三個地方:南下服務團、學聯、自治會;中文系的曾際時,戒了煙表示他參加工作的決心;數理系的黃瑞瓊,她看見自己沒有被核準,痛哭了一番。核準了的,走路始終是躍躍欲試,他們精簡了自己的行李包裹,思想包裹也精簡了,臨上車前,‘四·二六被捕的同學陳根棣說:‘以前我是被抓了去,今天我要追了去,揪他們!”。
與復旦大學一樣,上海其他高校也掀起了青年學生踴躍報名的熱潮。
“同濟文法學院的南下服務團登記表不夠用,同學自己畫表格填好送來,法律系杜姓同學,身體差,左臂斷過的,他怕參加南下條件不夠,就說南下不成功,不論哪種工作我都要想法子參加的。”
暨南大學同學也表示要參加南下服務團。“12日上午布告剛一貼出,全校立即沸騰起來,立刻有成百的同學涌向報名處來,當晚就有200多人報名要求參加。很多福建、廣東籍的同學,他們更是迫切地熱望把人民解放軍的大旗插到他們的家鄉。13日一天,學生自治會辦公室門口就擁著很多人等消息。14號60名批準的名單終于發下來了。核準的都喜歡得跳了起來,禁不住高聲大唱,未核準同學中有五六個親自跑到市學聯要求給他們想辦法。”
美專自治會號召參加南下服務團后,也立即得到了全校同學的熱烈響應,5位被批準參加南下的福建、廣東籍同學都興高采烈地說:“我們一定要解放那些在蔣匪壓迫下的鄉親同學們。”很多同學因遲到一步未報上名,便決定繼續參加第二批第三批。
除了大學生之外,中學生也都踴躍參加。“14日下午3時半,麥倫中學學生自治會舉行‘歡送大會,歡送參加‘南下服務團工作和文工團的同學。13日核準名單發表,當時被核準的同學都手舞足蹈,興奮異常,有幾個立刻奔回宿舍收拾鋪蓋,而榜上無名的同學都懊喪萬分,有好幾位同學,就跟著自治會的負責同學,吵著要求參加。在歡送大會上,參加南下服務團的同學代表堅決地說:‘我們本來是希望好好地在學校學習的。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任務要我們去完成;反動派勢力還占據在華南,華南人民需要人民解放軍去解放他們。所以我們現在不得不暫時拋棄書本,去參加工作,為華南人民服務。”
南下服務團的招生報名工作進展極為順利。據統計,僅“18日一天之中即有一千數百名同學分向各校自治會要求參加”。至1949年6月22日,上海全市各校動員報名參加南下服務團“人數已在6000人以上”。至1949年6月25日,參加南下工作登記告一段落。28日,南下服務團錄取工作結果公布,錄取名單刊登于29日《解放日報》。至此上海市南下服務團從動員到報名、錄取、組建的一系列工作基本完成。
經過一系列培訓學習后,1949年7月19日早6時左右,張鼎丞團長率領南下服務團出發南下,途中不斷遭到敵機空襲。1949年9月15日,在克服千難萬險之后,服務團終于抵達目的地福州,開始著手接管、建設以及迎接新中國成立的準備工作。新中國成立后,南下服務團成員被陸續分配到不同的工作戰線上去。
上海南下服務團“在黨和人民的撫育下,經過幾十年的鍛煉,絕大多數同志勤勤懇懇為福建人民貢獻一生,多數成為各級各部門、各單位的骨干。有7人擔任省部級領導職務,1人授少將軍銜,104人擔任地廳級領導職務,800多人擔任縣處級領導工作或享受縣處級待遇;相當一部分成為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教育家、企業家、學者、教授以及各行各業的專家,被評為高級職稱者有239人,許多人獲得勞動模范、五一勞動獎章等各種榮譽稱號,有些還榮獲國務院頒發的有特殊貢獻證書,他們為振興中華做出了重要貢獻”。
1994年11月,“在福州隆重舉行的紀念南下服務團入閩45周年大會上”,時任中共福建省委書記的賈慶林同志即代表黨和政府,對南下服務團的歷史貢獻做出了高度概括和總結:“福建解放后,黨指向哪里,同志們就奔向哪里,八閩大地處處留下同志們奮斗的汗水和足跡”,“在各條戰線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取得了卓越成績,為黨和人民的事業鞠躬盡瘁”,“你們無愧為團結戰斗的一代,無私奉獻的一代,自我犧牲的一代”,“你們為福建人民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