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梁曉軒
澳洲土著地位的立法承認
Australia's legislation about recognizing the status of Indigenous
文·圖/梁曉軒
域外探法
澳大利亞政府有針對性地開展了一系列有關土著人的立法,其內容包含土著人土地權益、教育和文化權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對于土著之地位的承認,即承認土著為澳大利亞的第一代居民。以此為契機,澳洲土著的權利保障逐漸上升到身份認同這一層面。這一方面是澳工黨執政政策的進一步延續,另一方面,也表明了澳大利亞主流社會為構建一個更加“團結”的澳大利亞的持續努力。

2013年2月13日,澳大利亞聯邦議會眾議院進行投票表決,頒布了一項新法案,官方正式承認了澳大利亞土著人和托雷斯海峽島民是澳大利亞的第一代居民。這被評價為是澳大利亞準備修改憲法,以期承認有“棕色人種”之稱的澳洲土著為“第一代”澳大利亞人的過渡性法案。
據稱,該法案主要包含兩項內容,其一,規定了兩年期限的“落日條款”:要求澳立法機關在條款期限內開展真正意義上的全民公投,進而修改憲法、在憲法層面上承認澳大利亞土著人的地位,這實際上為澳官方承認土著地位的最晚期限。其二,要求澳政府承諾在憲法基礎上承認土著人的聲明和一份承認澳大利亞土著人和托雷斯海峽島民為澳大利亞第一批居民的獨立聲明。
“被偷走的一代”是20世紀初澳政府推行的“白澳政策”的一部分。白澳政策是以維護歐洲裔種族“純潔”為目的的澳政府當局的“集體發聲”。其內容明顯帶有種族歧視色彩,即所謂“為了保證澳洲一直不受低等人種的污染和劣化”,實施任何必要措施以阻止非白種人移民并針對本土非白種人采取若干限制、驅逐及“同化”政策。所謂“被偷走的一代”就是澳大利亞政府對于澳洲土著居民所采取的同化措施的一部分。1910年,澳大利亞議會通過了一項針對本土土著尤其是混血土著的“同化”政策。當局以改善土著兒童生活為由,規定澳政府(土著事務部門)可以隨意從土著家庭中“帶走”混血土著兒童,將他們集中在“土著兒童訓練營”以及保育所等處,不允許講土著語,只允許說英語,在宗教、文化層面上宣揚基督教與白人文化,同時單方面終止土著兒童與其血親的親屬關系,禁止土著人之間的親屬往來。
根據有關報告估計:在“白澳政策”實行期間(1890年前后到1970年間),整個澳大利亞大約有8萬土著兒童被強迫從其家中“帶走”,而與親生父母不得相認。澳大利亞政府所屬人權和機會均等委員會曾經在長達11個月內,走訪了500名屬于“被偷走的一代”受害者的土著居民。該機構在報告中指出,土著兒童在所謂“訓練營”里的生活狀況是非人道的,而且女性土著經常受到不同程度的性侵害。
據澳大利亞媒體報道,一個名叫約翰的土著兒童,出生不久之后被人從家中“帶到”鮑曼得瑞嬰兒營。當他年滿十歲時,又被送往肯切拉男童營。根據他的回憶,那里(土著兒童訓練營)就好像是一座監獄。早晨集合點名時,假如你稍稍遲到一點,就“理所當然”地受到懲罰。訓練教師會命令其他男孩對你拳打腳踢,即使是堂表兄弟甚或親兄弟也不得不被迫打你,不然他們也得跟著倒霉。
澳大利亞官方的同化政策未能有效解決本土土著人和歐洲裔白人之間的矛盾,反而進一步加深了土著人和白人主流社會的心理隔閡,激化了種族矛盾。土著人開始不斷為自己的土地和權利斗爭,并且要求政府歸還原本屬于土著人的土地,并尊重其宗教與文化。
早在20世紀30年代,土著人就成立了聯合組織,以期對抗澳政府“一年僅給我們一條毛毯”的“救濟”措施。土著們開始反對種族隔離,主張符合其民族特點的生活自主權。此后的一二十年,澳大利亞土著人不斷舉行游行示威活動,謀求生存權。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澳大利亞政府為了滿足國內勞動力及太平洋戰爭服務的需要,征召土著人進入澳城市工作,或者直接加入軍隊,或者作為軍隊的后勤保障人員,土著人為澳大利亞的“衛國戰爭”做出了巨大貢獻。在為保衛澳大利亞的共同斗爭和生活中,白人逐步加深了對土著人的了解,同時也使白人逐漸摒棄了土著人“不開化”、“野蠻人”的看法,進一步加強了民族諒解,尤其是主流文化對亞文化的容忍和接受。
1970年,當歐洲人的后裔在澳大利亞大陸慶祝白人“發現”澳洲大陸200周年時,在200年前英國庫克船長登陸處,澳大利亞的土著居民也聚集在一起,共同祭奠他們死去的祖先、同胞及已經消亡的部落。也正是在這一年,澳大利亞政府廢除了導致“偷走的一代”慘劇發生的同化政策,轉而開始默許多元文化。
1972年,澳大利亞多個土著部落通過集體商定,于1月26日——英國庫克船長登陸澳大利亞紀念日,即澳大利亞國慶日,在當時的澳政府國會門前建起了“帳篷使館”?!笆桂^”中常駐15個土著人,他們都自稱為“大使”,作為在澳500個土著部落的代表,也代表著占到澳國總人口1.5%~2%的土著人。“帳篷大使館”實際上擔當了土著與澳大利亞政府談判之“中間人”的角色。土著“大使”就土著人的財產(主要是土地)、教育、宗教等利害問題與澳聯邦政府、議會攤牌,以此推動澳大利亞法律改革,還土著人作為合法公民的平等權益。
上世紀70年代后期至90年代末,澳大利亞政府逐步實行多元化的文化政策并且制定了一系列具有保護土著人傾向性的法律文件,土著人的物質、文化、衛生狀況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隨著城市化水平及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土著人也不再局限于傳統的土地、財產等方面的抗爭。
1999年,澳大利亞土著人發起了一次要求澳政府向其“徹底”道歉的抗議活動。類似的活動直到今天仍沒有結束,他們要求政府承認其歷史上犯下的錯誤,并承認土著居民的地位……
2012年1月26日,出席建國111周年慶典的澳大利亞總理吉拉德,遭遇土著居民的圍堵、抗議??棺h者的領袖堅持認為,推動澳議會修憲,從憲法層面爭取地位的平等是土著居民的最基本權利。
自此,澳大利亞土著的維權與抗爭開始了新的篇章:即更多地爭取人權與社會地位的平等,努力使澳大利亞承認其第一代澳大利亞人的身份。
1967年的《澳大利亞聯邦憲法》修正案上,廢除了“在計算聯邦人口時……土著人將不計算在內”的原《憲法》127條之規定,以默許的方式授予土著人以公民權。該修正案的通過,是澳大利亞土著權益憲法保障之肇始。
1970年,澳大利亞廢除了“允許當局帶走土著兒童的法令”。自此,“被偷走一代”的悲劇得以不再重演。
1972年,澳大利亞官方在總結以往教訓的基礎上開始考慮通過修訂法律,進而保障土著居民的權利。這項決定標志著“白澳政策”宣告破產,“多元文化政策”隨之開始。
自此,一系列關于土著人土地權利、教育權利、宗教文化等各方面的立法也相繼出臺。從澳大利亞聯邦層面到各州和領地層面的政府都從法律保障與政府決策上致力于保護土著人的權利。
1976年,澳大利亞修訂法令,開始承認土著人的部分土地所有權,即土著人享有澳大利亞“北部地區”土地的所有權。自此,土著人掀起要求歸還土地的運動熱潮。
1992年,澳大利亞最高法院裁定,本土土著人擁有歐洲殖民之前的某種形式的土地所有權。
1997年,根據一項澳全國性的調查顯示,“允許當局帶走土著兒童的法令”導致多達10萬的土著人受到精神創傷。該報告建議政府對法令的受害者作出補償。時任澳總理霍華德拒絕做官方道歉。
2007年,澳大利亞工黨陸克文當選總理,主張多元文化政策,并承諾代表政府向受害的土著人道歉。
2008年,時任澳總理陸克文在議會上正式向土著人道歉,并在致歉詞中使用了三次“對不起”。應當說這次道歉表明了澳官方對于其歷史錯誤的一個態度。
2013年,在工黨執政的第五年,澳大利亞終于通過了一項新法案,官方正式承認了澳大利亞土著人和托雷斯海峽島民是澳大利亞的第一代居民。
議案于2月13日獲得通過以后,澳大利亞工黨領袖、總理吉拉德以及在野黨聯盟領袖艾博特分別發表講話,同時就本次修憲法案的通過表示支持。吉拉德對于其前任總理陸克文向土著人所做的公開道歉表示贊賞,并進一步承諾工黨將繼續推動民族和解。反對黨艾博特則指出:至今,澳大利亞政府事實上并沒有與土著人達成完全和解,土著人仍然游離于“澳大利亞”主流社會,因此必須通過修改憲法以期改變這一現狀,進而構建一個更加“團結”的澳大利亞。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