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楓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嘉賓,女士們、先生們,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這里是某某晚會的現場……”我想,這段話是從事播音主持行業的同行們再熟悉不過的開場白了。作為電視眾多信息傳遞手段之一,也是觀眾喜聞樂見的節目形式,晚會十分契合中國人情緒表達的需要。中國是禮儀之邦,無論是婚喪嫁娶,還是節慶會典,我們都喜歡用一種外在形式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情緒,而這種情緒又是大多數人的,于是聚而慶之的晚會即成為這種大眾情緒最好的載體了。
無論什么形態的晚會,它一定會為某個主題服務,在這里筆者僅就晚會中主持人應該把握的幾個“度”,談談個人的體會。
平常咱們都說良好的開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我個人覺得,在主題晚會的主持過程中,這句話更是金科玉律。因為開頭開得好不好,直接影響你貫穿全程的狀態。所以開頭的“度”要特別重視。接下來,我從精神、情緒樣態和語調樣態兩個方面來細化“度”的把握。
前面說了,無論是什么形態的晚會,它一定會為某個主題服務,主題決定你的情緒和精神狀態。未聞其聲,先見其人,你往外一走,所有看見你的人,立刻能從你臉上、肢體上讀出你想傳遞的第一信息:喜悅、欣慰、沉重、冷漠、茫然或者客觀中立。由于角色的定位,注定了全場只有主持人才有話語權,所有幕后臺前的策劃、情緒的渲染引導都是由你來執行,所以主持人貫穿全場的精神面貌、表情、衣著都將是晚會主題外在的體現。因為是現場,所以出現偏差沒辦法事后彌補,衣著不協調你不能說中途馬上換一套,情緒偏差你不能事后補錄。筆者在2011年年底時主持過一場廣西助殘兒童獻愛心晚會,事前確定主題是熱情、積極。中間穿插愛心人士、救助對象的采訪。了解溝通、設計問題,一切都很順利,就等現場了。開場積極熱烈,情緒恰當,氣氛松弛,可采訪環節卻“哽”了。采訪對象中有一位11 歲的中度截癱的小姑娘,溝通時很放松,說話也很平實自然,可現場卻老是盯著我眨巴眼睛還不回答問題……
結束后我問她怎么了?孩子說:“叔叔和前幾天不一樣。”我問她哪里不一樣,孩子不說話盯著我眨巴眼睛。事后我總結,是自己“過了”。臺下溝通時的筆者的形象和臺上本身就有一定的變化,再加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孩子說話的語氣只考慮到現場大眾而忽略了孩子的感受,孩子覺得那個熟悉的叔叔“不見了”。人多孩子本來就緊張,我再雪上加霜,又怎能奢望她對一個“不熟悉”的人說心里話呢?所以現場溝通時為了要現場反應、傳播效果而讓自己的語氣、表現過了度,那是自身的專業失誤!解決的辦法是,應該在晚會開始前主動找到她先熟悉適應。
已見其人,當聞其聲。前面說了,完美的策劃,精心的構思,怎么展開,怎么推進,各工種什么時候配合,全部是由主持人用聲音語言來串聯的,所以一開場,就看你的了。而對聲音樣態“度”的把握,是每一位播音員主持人的基本功之一。
姚喜雙老師在中國播音主持輝煌三十年論壇主題演講中,有一段話我是深有感觸。他說:“播音主持的語言樣態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變化的。階級斗爭為綱時播音樣態是高平空、冷僵遠;經濟建設需要播音降調親切;信息化時代又向著提速、快節奏、個性化發展。”①理解這段話后,我認為:以主題性晚會為例,現場主持人的語調樣態也是隨著主題和現場需求而設計的。
建黨九十周年晚會、建軍八十五周年晚會等主題慶典,場面恢弘,氣勢磅礴,在主持語態上一定要突出年代厚重久遠、沉甸甸的分量,所以語調樣態設計為高而不空、實而不沉。“高”體現情緒熾熱,繼往開來;“實”展示腳踏實地,穩健進取。整體語調樣態確定下來,局部再進行微調,避免出現整場活動語調都在一個頻次上。
春晚、中秋晚會、詩詞歌賦頌會等,氣氛熱烈祥和,場面溫馨,主持語態的“度”應適當地降調,筆者以為,熱情歡快,語速輕捷,語態松弛而不松懈,深情時做到飽滿有張力,逗樂時俏皮而不輕佻,這些為較合適的狀態。

當然晚會形態千變萬化,在這里限于篇幅,不可能一一舉例,總之一句話:晚會主題需要定調,主持人的語調樣態更需要“定調”。定得準確,會讓主持人聲情并茂,與主題交相融合;不準確,那就會讓主持人的情緒游離在整體情緒之外,具體呈現就是本該延續的預期氣氛一到你串聯就掉下來,下個環節把氣氛好不容易拉上去,你一出現,又掉下去……周而復始,情緒信息雜亂反復,到最后受眾都不知道該接受哪一股信息了。
如果把一場晚會比喻成一場戰役,我認為主持人的精神面貌、情緒把握、語言樣態是戰術,而貫穿全場的、個人對晚會主題的理解并根據這種理解所派生出來的“情感”是戰略!我們都知道主持過程是一個二度創作的過程,再忠于導演、創意的意見,主持下來也會不可避免帶上主持人個人的感情色彩。世界上最高明的后期剪輯師也無法把一個主持人的個人情感色彩從他所主持的節目中抹去。那么這種貫穿整場晚會或節目的個人情感色彩準確與否,我們可想而知它的重要性。
還是拿2011年的那場救助殘障兒童愛心晚會為例。感謝愛心人士、廣而告之他們的善舉進而帶動更多的人的確是舉辦晚會的主要初衷,但是筆者認為要多層面看待這個現象,感謝的話要說,但是怎么說,說到什么程度那就看個人對這場晚會的理解了。首先,我代表誰說感謝?答案當然是主辦方。但是往深里想,我更代表這些受助的孩子們!生理上的缺陷已經讓他們很自卑了,再大張旗鼓、煞有介事地大說特說感謝話,會不會讓孩子們更加背負心理上的壓力,放大了的受惠心態會不會讓他們在成長道路上走得更沉重?想清楚了這一點,我找到了自己情感上該把握的“度”,也即主持這場晚會個人情感的定位:感激的話要有溫度,但必須不卑不亢地轉化成孩子們生命的熱度!于是面對施惠者,我能做到真誠不做作,代表孩子時,我能做到感動不失態。
魯迅先生說過這樣的話:“能愛能憎才能文。”吳郁老師也說過:“翻開每一篇藝術佳作,我們仿佛可以看到一顆顆充滿激情的灼熱的心。”②作者打動讀者的前提是首先自己要被感動,播音主持行業也適用這個規律,要想帶動別人的的情緒,首先自己要有激情,只不過這個“情”要準確,也就是我們常講的度的把握要準確,不欠不過,效果才好!
隨著媒體的越來越發達,大家對播音員主持人的要求也越來越高,從當初的字正腔圓、品貌端正,到今天的內外兼修。也因為見多識廣,現如今的觀眾都是半個專家了,播音主持人好與不好、好在哪里,觀眾心里跟明鏡似的明白。2010年,白巖松在與廣西電視臺播音員主持人進行業務探討時,說過這樣一段話(大意):現在的播音員主持人,先是被觀眾用眼睛接受,其次用耳朵接受,最后才是用心接受——首先受眾用眼光接觸你,感興趣了才會聽你說什么,聽進去了并欣賞你才把你裝進心里去。這段話給筆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怎么讓大家記住你,是每一個希望品牌化的同行們都會思考的一個課題。筆者認為,在不斷充實自己內涵的同時,適當進行自我展示,突出區別同類的個性化,對讓大家記住并接受你非常有幫助。這種個性化或者博學,或者幽默,或者反應敏捷,等等。當然適度自我展示就要講個“度”,筆者感受是,最好順勢而為,應急時的自我展現和解圍時的自我展現是最好的形態,既解決了問題,也凸顯了個人魅力。如果為了展示而去創造機會硬展示,大家就會覺得是在賣弄,效果反而不好。在主題晚會中都會有搭檔,就這個話題,下面從自身個體和有搭檔兩種情況探討。
晚會主持過程中,有時某個環節是只有你一人完成的,這種情況好處是個人的自主性較大,空間足,收放全憑自己,不用考慮配合協調;不好的是兜不兜得住全憑你一人,出了岔沒人幫你補臺,當然,這也是考驗個人反應的時機。在2012年的一場年度“優秀好公民”楷模頒獎晚會上,筆者要獨自采訪好公民陳大姐——她自己生活拮據,可還是十幾年如一日堅持義務照顧同街區的孤寡老人,家里都成了民間敬老院。陳大姐往采訪區走,我站那兒等她。可能是被要求照顧電視要面帶笑容,陳大姐開口笑呵呵走著。問題就出在笑上。陳大姐牙不好,由于生活水平所限,只能鑲一口普通牙,一笑亮閃閃。觀眾一看“轟”地笑場了,陳大姐一愣,捂著嘴低著頭挪了過來,現場氣氛和需要的預期一下差了十萬八千里,下面的采訪能不能進行都成了問題。這時候我得說些什么讓她輕松起來,于是我迎上去說,“陳大姐,沒事兒,我們都喜歡看你笑,你一笑,街坊們心里才亮堂!”這時觀眾笑了,響起熱烈的掌聲。我很明顯地感覺到觀眾第二次笑傳遞的是正能量,是鼓勵!陳大姐羞澀地放下了手,抬起了頭。采訪順利進行。事后總結,解圍的“度”在于:話不能多,也不能跳,得順著大家的笑來解圍,否則就會很生硬。
主題晚會的主持過程,絕大部分是你和你的搭檔共同推進的,在這種情況下,適度的自我展示也是必需的,但是展示的“度”要把握在相互留白上。留白就是給對方留展示空間,給對方留空間其實就是給自己留空間。一味搶著展示自己,受眾也會反感,又何談接受呢?筆者的經驗是,在合作開始前,充分了解你的合作搭檔,根據各自知識架構、主持風格、語調樣態來確定主持進程中的各自分工。如果他(她)沉穩大氣,那么掌握節奏、環節推進交給他(她);他(她)博學穩健,就提前溝通現場向他(她)拋問題;如果他(她)機智幽默、反應迅速,就協助他(她)互動即興。定位準確了,這樣一來相互之間在各自擅長的小氣場里自由發揮,對個體來說既能表現出自己最佳的“度”,搭檔之間的作用更會是1+1 >2。

筆者認為,能掌握好以上幾個“度”,就會讓自身和主題活動良性地融合,既讓晚會流暢自然,也讓受眾記住了你!
注釋
①《中國播音主持輝煌三十年論壇主題演講》,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8年版,第72頁。
②吳郁:《節目主持藝術談》,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1997年版,第23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