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增長與通貨膨脹關系研究綜述

王愛華

(山東黃河河務局，濟南250011)

通貨膨脹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最早可追溯到20世紀50年代。此后，其成為理論界關注的焦點問題。特別是70年代以后，通貨膨脹成為諸多國家經濟增長過程中的一個難點問題。明顯的通貨膨脹不但會扭曲生產要素、商品之間的相對價格，還會通過收入再分配效應、產出效應等對整個實體經濟產生重大影響。因而，為了實現既定的宏觀經濟目標，如何協調經濟增長與通貨膨脹的關系成為各國政府制定政策的一個著眼點。

一、文獻綜述

通貨膨脹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之爭最早在結構主義和貨幣主義之間出現。爭辯的焦點在于:第一，二者之間是否存在相關關系;第二，若存在，是怎樣的相關性，同向還是反向。結構主義者認為通貨膨脹可以促進經濟增長，貨幣主義者則將通貨膨脹視為經濟增長進程中的不利因素(李慧中、郝菁菁，2011)。國內外很多學者從理論到實證，從定性分析為主到定性與定量分析方法的結合使用，從不同角度對不同時期各國經濟增長與通貨膨脹情況展開研究，但至此未形成統一的確定性的結論。

持正相關觀點的人認為通脹對經濟增長起潤滑作用，強調適度的通貨膨脹，即溫和的通貨膨脹可以對宏觀經濟增長起促進作用。該觀點的擁護者主要有兩大類:一類是以凱恩斯主義經濟理論為代表的需求管理主義者;一類是以泰勒等人為代表的結構主義者。20世紀60年代，以凱恩斯學派為代表的學者們認為，有效需求不足是資本主義經濟發生蕭條的根源，具體表現在:生產要素未得到充分利用，勞動者未達到充分就業，實際經濟增長率低于潛在經濟增長率。采用通貨膨脹政策，增加投資性支出，擴大貨幣發行成為政府的選擇，并借此調節社會總需求，保證經濟的穩定增長。該觀點的作用機理如下圖所示。

20世紀70年代以后，以泰勒為代表的宏觀經濟學者總結并提煉出了通貨膨脹促進經濟增長的三個重要效應(見表1)。

Mallik和Chowdhury(2001)以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和斯里蘭卡等四個亞洲國家為研究對象，通過協整分析方法及誤差修正模型進行研究，結果顯示:長期來看，這四國的通貨膨脹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明顯的正相關關系。劉金全和謝衛東(2003)通過大量的經驗檢驗，從動態角度具體分析了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的關系。研究發現，在我國經濟運行中，增長率和通貨膨脹率(水平、趨勢和波動成分)呈現顯著穩定的正相關關系。通貨膨脹的波動性具有溢出效應，能夠激發出一定程度的經濟活性和規模擴張，對于擴張性經濟政策實施具有重要意義。陳朝旭、許駿(2006)通過回歸和系數檢驗實證，得出結論:通貨膨脹率條件波動性和工業增長率之間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驗證了經濟中確實存在著顯著的“托賓效應”;另外，通貨膨脹率對工業增長率具有顯著的波動溢出效應。通貨膨脹率波動性一方面起到促進經濟增長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也存在增加經濟不確定性的消極作用。鄭雨和李新波(2007)以1980－2003年的中國各年通脹率和GDP增長率為數據樣本，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對二者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發現經濟增長率與通貨膨脹率之間存在三次回歸模型的非線性關系，二者間保持同向的變化趨勢，格蘭杰因果檢驗也證實了二者之間的雙向因果關系。陳朝旭(2011)選取1980年至2010年CPI和GDP的季度數據，運用VAR模型實證分析了經濟增長與通貨膨脹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二者格蘭杰因果關系是雙向的，一方面，經濟增長引發通貨膨脹;另一方面，通貨膨脹也能促進經濟增長。從脈沖響應結果看，在短期內，輕微或溫和的通貨膨脹政策促進經濟增長是單向的，長期來看則會阻礙經濟增長。李麗莎(2011)選取1990－2008年間的數據，通過線性回歸模型分析了三次產業的生產總值增長率與CPI增長率的比例關系。實證結果表明:GDP與三次產業生產總值同時都與CPI增長率成正比例，其中第一產業生產總值增長率與CPI增長率的相關性最強。

表1 通貨膨脹的三個重要效應

持負相關觀點的人認為，通貨膨脹會阻礙經濟增長。“低通貨膨脹是快速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條件”這一觀點遭到他們的抵制。“促退論”者認為，主要原因在于以下幾點:(1)持續性的通貨膨脹會破壞市場價格機制。通貨膨脹的發生，使得市場價格機制喪失調節功能，導致消費者和生產者做出錯誤的決策，從而誘發經濟資源的不合理配置和嚴重浪費，使經濟效率下降，阻礙經濟增長。(2)通貨膨脹會動搖人們對貨幣的信心。通脹意味著貨幣貶值，實際購買力下降。若名義利率不能隨通貨膨脹率相應調整，會導致實際利率下降，降低工薪階層實際收入水平和儲蓄價值，因此人們都不愿持有貨幣，為免受經濟損失紛紛轉向持有那些價格隨通貨膨脹不斷上漲的實物資產，減少儲蓄，增加當前消費，購買黃金、外匯，或從事房地產等投機活動，誘導資金從生產部門轉向非生產部門，使經濟趨于泡沫化，加劇宏觀經濟波動，最終損害經濟發展。如果發生比較嚴重的通貨膨脹，從放棄貨幣到用實物作為交易媒介，人們的選擇發生改變，不僅增加了交易成本，還極大地降低了經濟效率。(3)通貨膨脹加劇了現有分配機制造成的矛盾，進一步引發社會的不安定不和諧。通貨膨脹使得財富轉移到債務人的手中，對債權人造成不利。一旦發生通脹，實際工資的上漲率小于物價水平上漲率，主要依靠工資收入的階層(尤其是低收入者)的福利水平下降。因此，通貨膨脹就有可能給社會發展以及經濟的正常運轉帶來不安定因素。(4)從外部因素看，長期的通貨膨脹使得本國產品相對于外國產品更貴，價格的上漲直接造成出口量的減少，降低本國產品的出口競爭力。人們擔心貨幣貶值，紛紛將手中的資金轉移到國外，造成本國國際收支的逆差，進一步增加了我國經濟增長的壓力。

Gregorio(1993)選取拉丁美洲的12個國家，時間跨度為1950至1985年進行研究。結果表明，一國的通貨膨脹與其經濟增長的速度存在著顯著的負相關關系。Barro(1996)將經濟增長的收斂趨勢和人力資本的作用加入回歸方程，使其具有內生經濟增長的特征。結果顯示:通貨膨脹對經濟增長有負面作用。短期來看，通貨膨脹率增加10%，將使增長率降低0．2%—0．3%，使投資率降低0．4%—0．6%。而30年后的長期效果是使增長率降低4%—7%。Alexander(1997)將OECD國家作為研究樣本，在經濟增長方程中加入凈資本存量和勞動力增量等生產投入要素，以此研究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回歸結果顯示:資本和勞動投入等變量的系數是正的，但通貨膨脹率的系數卻是負的，說明通貨膨脹有礙于經濟增長。因此，發展經濟的有效手段是控制通貨膨脹。劉霖和靳云匯(2005)針對1978至2003年的統計數據，運用協整和向量自回歸的方法對通貨膨脹、貨幣供應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實證結果顯示:通貨膨脹阻礙經濟增長。吳劍飛和方勇(2010)采用一個新開放的宏觀經濟模型(NOEM)對我國的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結論表明:通貨膨脹將會給我國宏觀經濟造成較大的沖擊。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觀點認為通貨膨脹與經濟增長之間既非正相關又非負相關，二者無任何必然的因果關系。以盧卡斯為代表的理性預期學派認為，如果一國的物價水平相對穩定，政府實行的通貨膨脹政策未被人們預期到，則會帶來暫時的經濟繁榮，一旦人們預期到政府下一步要采取的舉措時，相應的政策會失效。貨幣供應量的效應最終體現在一般物價水平上，對實際經濟沒有任何影響。

回顧國內外學者對該領域的相關研究，可以發現，由于在樣本范圍、變量選取以及模型設定方面的差異，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之間呈現不同關系。當前，我國正處于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時期，諸多因素影響經濟增長與通貨膨脹，并且這些因素之間相互作用，因此，只有把它們放在具體的歷史經濟社會條件下分析才有意義。

二、對我國現狀的闡述及啟發意義

改革開放三十年來，我國經濟取得快速發展。1979年工農業總產值為6175億元，2010年國內生產總值達到397983億元，31年間我國國內生產總值(GDP)保持了年均9．9%的高增速。經濟實力、綜合國力都邁上一個大臺階。伴隨經濟發展的同時，人們的收入增加，生活水平逐漸提高，物價也不斷攀升，1979年全國零售物價總水平(包括國營商業牌價、議價和集市貿易價)同比上升5．8%，2010年全年居民消費價格同比上漲3．3%。中國通貨膨脹率30年以每年5．51%的復合增長率在增長(詳見圖一)。

從圖一我們可以看出，1978年以來我國先后經歷了四次比較嚴重的通貨膨脹。第一次是在1985年，當時中國經濟再次進入高漲階段，物價水平大幅攀升，CPI從1984的2．8%躍升至1985年的9．3%。由于大規模的固定資產投資，急劇擴張的貨幣信貸規模，導致經濟過熱，社會總需求過旺，通脹加劇，這也是中國引入市場機制所帶來的制度成本。第二次發生在1988年—1989年，CPI分別達到18．8%、18%，主要原因在于全國在建的固定資產投資數量之多，規模之大，大大超過了國力可承受的能力范圍，消費需求過旺，社會購買力的增長超過了商品供應量的增長。1992年，我國經濟迎來了新的快速發展時期。地方政府和企業抓住機會，開始大規模地進行固定資產投資，由此導致生產資料價格上漲，進而引發生活消費品價格高居不下;同時金融領域也出現了貨幣過度發行和信貸大規模投放現象，使得1994年CPI達到24．1%，這也是改革開放以來通貨膨脹率的最大值，引發了第三輪的通貨膨脹。2007年下半年，國家對股市、房地產進行調整，調控政策的出臺導致大量流動性資金得以釋放，對物價產生重大沖擊。而國際上原油、糧價的上漲，也給產品成本增添不少壓力。美國在2008年發生次貸危機，阻滯了世界經濟發展。美國貨幣當局試圖通過低利率和“量化寬松”的政策為市場提供足夠的流動性，增強經濟活力和繁榮預期，但是，另一方面卻增加了未來通脹的預期。在此國內國外經濟形勢下，我國經濟增長率從2007年的13%下跌4個百分點，2008年的經濟增長率只有9%，CPI由2007年的4．8%上升至2008年的5．9%。而在寬松貨幣政策的影響下，大量貨幣涌入市場，投資需求膨脹，致使2010年的CPI高居不下，給我國宏觀經濟帶來重大影響。

圖一 我國1978年—2012年經濟增長率與通貨膨脹率走勢圖

高通脹不僅對我們的日常生活帶來極大影響，同時制約著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目前我國的經濟形勢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復雜局面。一方面，經濟增長保持強勁勢頭;另一方面，通脹程度日益加深，不斷流入的國際熱錢、上漲的生產成本以及巨大的人民幣升值壓力，都對我國的經濟增長帶來重大考驗。現有文獻的研究顯示通貨膨脹和經濟增長二者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相關關系，適度的通脹對經濟增長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從長遠來看，通貨膨脹會損害經濟發展。基于此，作為政策制定者要根據當前我國經濟的發展趨勢優化經濟結構和改善宏觀調控，將通貨膨脹率有效控制在一個較低水平，不斷健全經濟體制，完善經濟運行機制，以保證國民經濟持續平穩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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