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聯如醇味無窮

●高慶吉

中華民族的酒文化,豐富多彩,璀璨奪目,源遠流長。在這種酒文化中，酒聯又以其形式短小和內涵博大而獨領風騷，光照文壇。

酒聯不僅閃耀著絢麗多彩的文化光輝，而且洋溢著濃烈馥郁的酒香。在中華民族悠久的文化歷史中，名酒之鄉出現過不少風雅別致的佳聯。

貴州“茅臺”，是中國家喻戶曉的名酒，在1915年的巴拿馬萬國博展會上一舉奪魁，榮獲金質獎。有人當即贈聯贊譽：

酒味沖天，飛鳥聞香化鳳；

釀糟拋海，游魚得味成龍。

歸國后，當地主管部門也送聯語一副，以記其盛：

鳳來隔壁三家醉；

雨過開瓶十里芳。

此后，茅臺酒譽滿華夏，名揚四海。

杏花村的竹葉青和汾酒也不示弱，雙雙在博展會上獲過大獎。于是有人撰聯贊曰：

佳釀首推竹葉；

醇醪獨出杏花。

竹葉杯中，萬里溪山閑送綠；

杏花村里，一簾風月獨飄香。

聯語明麗雋秀，猶如一杯醇香酒，耐人品味。

酒聯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的，還有更長的。但無論是短是長，都凝結著文人雅士的心血，蘊涵著騷人墨客的智慧。相傳明代才子唐伯虎，陽春三月與友人去郊外踏青，在對飲中喝得酩酊大醉。其友想試其醉后的才氣，即出一上聯：

賈島醉來非假倒；

賈島，為我國晚唐詩人，以苦吟聞名。此聯用他姓名的諧音“假倒”，以形容當時酒醉的情景。唐伯虎聽后稍加思索對道：

劉伶飲盡不留零。

劉伶，西晉“竹林七賢”之一，以嗜酒著稱。在此也用其姓名的諧音“留零”，以形容當時把酒喝的點滴不剩。其友聽后哈哈大笑，拍手稱妙。此聯的表現手法相當巧妙獨特，聯中無一“酒”字，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一副與眾不同的高雅風趣的酒聯。

酒聯是以詩的語言寫成的。每副酒聯都聲韻瀏亮，音律和諧，辭采典雅。有的酒聯就是直接從著名詩篇中擇錄一句甚至兩句而集成的，如：

舉杯邀明月；

和曲舞春風”。

酒聯是雙行詩，是矮小精悍的詩。

在我國古典文學作品中，風雅別致的酒聯，更是不計其數，如：

開壇十里春無價；

醉買三杯夢亦香。

鐵漢三杯腳軟；

金剛一盞頭搖。

入座三杯醉者也；

出門一拱歪之乎。

一川風月留酣飲；

萬里山河盡浩歌。

沽酒客來風亦醉；

歡宴人去路還香。

等等。這些妙筆生趣的酒聯，實在要比一句“味道好極了”不知高雅多少倍，讀后令人賞心悅目，情歡暢如同飲美酒一般。

有些酒聯，不僅極有韻味，特別引人入勝，而且各具特色，令人過目難忘。如川味酒館門前酒聯：

綿香濃，蜀酒特色；麻辣燙，川味正常。

少林寺前酒館的酒聯是：

四大皆空，坐片刻無分你我；

兩頭是路，喝幾杯各自東西。

真是難得的佳作，令人拍案叫絕。

而一些酒店也利用酒聯的藝術魅力吸引過往行人。相傳在古代江南有一家酒店，地處風景秀麗、山環水繞的交通路口，便在店中貼一副對聯：

手上白云悠悠過；

足下清泉潺潺流。

橫批：太白酒家。

過往行人路過此處，即被其山水風光與聯語所吸引，大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之感，加之路途辛苦，便會自覺不自覺地走進去飲它幾杯。

有趣的是有人集唐宋詩句、妙連成聯，既工整又貼切：

勸君更進一杯酒；

與爾同消萬古愁。

前句是著名詩人王維的膾炙人口的《送元二使安西》中名句，后句即出自詩仙李白的名作《將進酒》。也有的酒聯是趣隨境遷，渾然天成。在江南名城杭州西湖的平湖秋月處有一家叫做“仙樂處”的酒樓，它的對聯是：

翹首仰仙蹤，白也仙，林也仙，蘇也仙，我今買醉湖山里，非仙也仙；

及時行樂地，春也樂，夏也樂,秋也樂，冬來尋詩風雪中，不樂亦樂。

無獨有偶。過去廣東潮州市的“韓江酒樓”的題聯也很別致新穎：

韓愈送窮劉伶醉酒；

江淹作賦王粲登樓。

韓愈是唐代大文豪，曾寫過《送窮文》。劉伶，是盡人皆知的酒徒，上文已有過介紹。江淹，南朝梁代文學家，以擅長作賦聞名于世。王粲，漢末“建安七子”之一，其名作中有《登樓賦》。這副對聯用了四位古代名人的典故，首冠“韓江”，尾嵌“酒樓”，剛好是這家酒樓的字號，十分貼切，因而膾炙人口，廣為傳誦，酒樓的知名度也隨著提高了。

酒樓是一個重要的社交場所，有許多人就是在這相識相知。過去，在云南大理，有一個名叫“曠怡村”的酒家，主人是當地名流，那時經常有文人雅士聚集于此，談論詩文，欣賞字畫。酒家主人也有此雅興，于是常招待大家而分文不取，所以就有人為這家酒樓撰寫了一副對聯：

愛詩愛文愛畫；

賠煙賠酒賠茶。

文字淺顯，對仗工整，卻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店主與顧客在共同志趣上建立起來的和諧親密的關系，被人們傳為佳話。

逢年過節，喜慶之時，借酒取樂，古今有之，故酒店對聯之趣，乃在逗人酒興。如：

劉伶借部誰家好？

李白還言此處香。

明朝末年賄賂成風，人民失業嚴重，商業蕭條，官家卻不管。那時有一家酒店生意清淡，行將倒閉。一天，有位秀才路過，進店飲酒，見店家悲嘆不已，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于是揮筆寫了一副對聯：

東不管，西不管，唯有酒管；

興也罷，衰也罷，還是喝罷。

這副對聯正好迎合了當時人們借酒消愁，在醉中忘卻現實的心理，因而酒館頓時賓客盈門，生意興隆起來。

清朝末年，某鎮有一酒館，剛開業時顧客不多，店內請人寫一副對聯裝點門面，希望生意有轉機。后來，有一位家境貧寒，對人艱苦節約頗有體會的高秀才應請揮筆，給店家寫了一副對聯：

為名忙，為利忙，忙里偷閑喝杯茶去；

勞心苦，勞力苦，苦中尋樂拿壺酒來。

聯文雅俗共賞，一時廣為傳揚，大家都來個“偷閑”、“尋樂”，使得小店一下子門庭若市。到了解放后，此聯已不適用，人們又把它改成為：

為國忙，為民忙，忙中有閑飲杯茶去；

勞心苦，勞力苦，勞逸結合拿壺酒來。

這么一改，新穎貼切，又符合時代精神，生意從此非常興隆。

自古以來,民間酒店對聯，留下頗多佳句。如林中一小酒店有一聯：

座上不乏豪客飲；

門前常扶醉人歸。

酒聯不但讀來有味,而且非常逗興。明朝時期有三位朝廷官員，一日微服出游，見一村野酒肆,便興致勃勃地坐下飲酒，因酒店是小本生意，未備下好酒好菜，其中一人即景吟一出句：

小村店三杯五盞，無有東西；

另兩人聽了抓耳撓腮，無以答對。這時恰好店主送酒上來,脫口而出：

大明國一統萬方，不分南北。

三人聽了，深為折服，第二天早朝時，自慚江郎才盡，堅決辭官歸故里。

據說，陜西省杜康村，初創時的杜康酒坊有這樣一副膾炙人口的門聯：

一杯猛虎山中醉；

兩盞蛟龍海底眠。

橫批：不醉三年不要錢。

此聯想象大膽豐富，它用擬人手法賦予猛虎、蛟龍以人的動作、感覺、表情，夸張突出了杜康美酒的奇特功力。據《杜康造酒醉劉伶》中記載：“天下好酒數杜康，酒量最大數劉伶，飲了杜康酒三盅，醉了劉伶三年整。”運用對聯的手法說明杜康酒后勁無窮。

過去北京太白樓酒家，門前有一副對聯：

我輩此中宜飲酒；

先生在上莫題詩。

乃不可多得的詠酒佳聯。

海外華人經營的餐館酒樓，也有不少嵌字酒聯佳作，如僑居南美委內瑞拉的華人金梅圣先生為自己經營的“梅園酒家”撰寫了一副對聯：

梅酒論英雄，借著常籌天下事；

園亭多風景，登樓難寫故鄉情。

此聯用了《三國演義》中“曹操煮酒論英雄”和王粲《登樓賦》這兩個典故，讀后讓人蕩氣回腸，平添“情腃腃而懷歸”的縷縷愁思，體現出海外僑胞身在異域心系故鄉的情愫。

縱覽古今，酒聯可謂琳瑯滿目，使人大飽眼福。如：

長劍一杯酒；

高樓萬里心。

前憑樓舉杯，真是別有一番情懷。

幾處青簾沽酒市；

一竿紅日買花聲。

多么美的一副風俗畫。這樣富有詩情畫意的酒聯，豈不是可以大助酒興嗎？

（300221天津河西區梅江南水岸公館天濤園5號樓2門2502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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