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婧
中央“八項規定”等政策的出臺,引發高檔消費的狂降。1-2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較2012年12月的增速下降了2%,其中餐飲業收入增速僅僅為8.4%,限額以上企業餐飲收入甚至下降了3.3%。三駕馬車的消費增速掉頭變低,引起了商務部、國家發改委的關注和擔憂。
消費增速掉頭變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中央反腐敗力度的加大,影響了公款消費、浪費和重復建設,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中國作為一個十幾億人口的大國,在經濟高速增長的列車上,突然降低速度,甚至是失去某一方面的動力,確實也會帶來很多連帶的問題,商務部、國家發改委的關注和擔憂,也不能說沒有道理。但從根本上說,消費增速掉頭變低的原因,還是收入增長的速度跟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消費不起,不敢消費,如果把歸因分析和對策集中在反腐的陣痛上,不僅會影響反腐大業,也會讓中國經濟“飲鴆止渴”式的發展更加嚴重。
腐敗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雖然社會整體認知上,認為腐敗降低經濟效率和影響投資質量,世界銀行的報告就確信腐敗是影響經濟、社會發展的一個重大障礙,它通過扭曲法律規范和弱化經濟增長的制度基礎而破壞發展。但是,在經濟學界的研究結論卻相對多元,甚至認為“腐敗有利于經濟增長”,故而認為反正腐敗是世界性的現象,要完全杜絕腐敗幾乎不可能,不如將合理的腐敗作為次優選擇,經濟學家、北大光華管理學院張維迎教授就曾持這種觀點。然而,腐敗的合理范圍如何界定、如何將腐敗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卻沒有一個經濟學家能給出答案。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根本的力量是制度釋放的紅利,而不是腐敗的推動。在某些特定的時期,腐敗確實客觀上刺激了經濟增長,但當改革進入深水區必須面對利益調整的時候,基于對事后清算的恐懼和既得利益的保護,腐敗者就會由原來的改革鼓吹者變成改革的阻撓者。在高波著的《走出腐敗高發期——大國興亡的三個樣本》一書中,作者研究發現,腐敗的高發期與國家崛起期、經濟起飛期、改革瓶頸期、文化轉型期和社會動蕩期是高度重疊的,大國能否忍受陣痛建構起制度性的防腐反腐頂層設計和實施機制,將直接影響國家的崛起。
實際上,腐敗推動的經濟增長,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數據的好看,只是虛假的繁榮,而與廣大普通階層群眾是脫離的,無法分享改革發展的成果。長期以來,正是因為腐敗的權力消費刺激了好看的經濟數據,導致權利的消費疲軟,影響了穩定內需結構。比如,高檔消費,長期以來就是“買的人不用,用的人不買”,集團消費實際上就是公款消費。在這次消費增速掉頭變低的背后,數據卻告訴我們一般消費增速卻是相對平穩的,這既說明無需對消費增速變低過分擔憂,也恰恰說明中央的反腐措施“打蛇打到了七寸”,應該堅持和進一步加強。
和腐敗導致的虛假繁榮與大多數人無關一樣,反腐導致的經濟陣痛也只屬于少數人。相反,反腐倒逼高檔商品重新定位,倒逼企業回到正常的自由競爭,不得不正視和尊重普通消費者,就會讓普通人群分享到反腐的成果,過去消費不起五糧液、茅臺的群眾也可以嘗一下了,過去不敢冒險的創業者,也可以憧憬和實踐一下“生活在我們偉大祖國和偉大時代的中國人民,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機會”,從而刺激了經濟活力,也必將帶來消費擴大和經濟優質增長的成果。反腐節約的公共財政,更多地投向民生,投向社會保障,減少了老百姓的后顧之憂,也就自然敢于消費了。
中國經濟經不起折騰,反腐更經不起折騰,畢竟腐敗問題事關亡黨亡國。英、美等大國,正是通過反腐規避了執政者被“破產清算”的宿命,在穩定和繁榮中實現了崛起。只有忍受陣痛,才不會長痛。在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面前,在每一個人的“中國夢”面前,反腐的陣痛是我們必須承擔的代價,決不能因為反腐導致了一時的消費增速掉頭變低,就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