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阿基琉斯之踵”的男孩

鄒鵬

★小魚丸SIDE★

我和小Z下過國際象棋、彈過鋼琴、研究過邁克爾·杰克遜、跳過“快閃”（“快閃行動”的簡稱，是新近在國際流行開的—種嬉皮行為，可視為—種短暫的行為藝術）。他棋藝高明、樂感敏銳，還會走邁克爾·杰克遜的太空漫步，是個非常聰明、很有表現力的男孩。

Z三年級才從中文學校轉到楓葉學校來。最初，他給大家的印象是笑容燦爛，并且會用東北話講許多冷笑話。他的老師叫M。

M老師按照慣例，指派了幾位同學幫助新生Z適應環境。有帶Z課間踢足球的伙伴，有幫他解釋課堂內容、老師指示的小翻譯，還有科技小導師。—開始，大家對他都很好奇，也都愿意和他玩。但漸漸地，大家發現，他講笑話停不住。常常同一個笑話從課間講到課上，連最安靜的閱讀時間也要不斷找人講。即使是被拒絕后，他仍會站在同學側面，把笑話從頭到尾再說一遍，像是一個擁有崇高追求的專業喜劇演員在不斷排練著。但Z并不是喜劇演員，三年級的同學也不是什么耐心的聽眾。他們不堪其擾，更從那時開始逐漸疏離Z。

慢慢地，他們發現了這個陽光男孩的更多缺點——他英語不好也不愿意學，讀書只翻圖，寫作文就坐著發呆，十以內的數學加減法要掰著指頭算。在漢語課上，一要寫字他就滿屋子亂轉。就連開展有趣的小組活動時，他也總是不等老師說完話就插嘴，還不按規定執行。甚至課間打球、游戲時他都不遵守規則，非常掃興。

有一天，在M老師再三溫和地請Z停止插嘴未果、不得不請他出教室平靜五分鐘時，他竟然推開了老師、憤然摔門而出。全班同學頓時驚呆了，他們如此熱愛的M老師竟然被這樣無理地對待。很多人憤憤不平，再加上之前課堂內外的不合，干脆決定隔離小Z。從那以后，M老師發現Z變得孤獨，飯沒人和他同吃，書沒人和他同看，課堂活動給Z找合作伙伴也無人響應。

M老師明白了同學們的心思，她知道這是小Z這類孩子必然會遭遇的疏離，她更知道是時候要給同學們講一個關于缺點的故事了。她選的故事是《阿基琉斯》，是一個希臘神話。

講這個神話之前，我想問問小讀者，你們班有這樣愛擾亂課堂紀律的同學嗎？你們的老師是怎么做的呢？你們的老師有沒有按照成績、表現區分“優生”或“差生”？老師或家長有沒有讓你們不要跟所謂的“差生”玩呢？

★大魚丸SIDE★

至少在我小時候，我的老師是會按成績、表現把學生劃分成“優生”或“差生”兩個陣營的。幸好M老師是不劃分這種陣營的。班上來了成績不好、不守規矩的同學，她除了派同學幫助他，也把我這個輔導員邀請到班上對Z進行特別幫助。我恰好聽見她給同學們講這個《阿基琉斯》的希臘神話。

阿基琉斯是希臘神話中的第一勇士。剛出生時，他被母親捏著腳踵浸入神圣的冥河，所以除了腳踵，他全身都可以刀槍不入。踵，腳后跟的意思，是我們身體上很不起眼的一個地方。戰神阿基琉斯的腳踵卻是他唯一的弱點。后來，他參與了希臘神話中最激烈的特洛伊戰爭，一路過關斬將，立下顯赫功勛。然而太陽神破解了他的弱點，令人擊中他的腳踵，一代戰神就此謝幕。

M老師繪聲繪色的講述，讓同學們對阿基琉斯英武的形象敬慕不已。故事結束時，她說：“世界上最厲害的英雄都有弱點、缺點。在西方文化中，“阿基琉斯之踵”（Achilesheel）的意思就是某人或某事物最大或唯一的缺點。但是這個缺點并不妨礙他成為勇士，成為有責任心、幫助大家的人。”

每個人都有缺點。作為教育者，我們更喜歡強調優點。善于發現優點并且及時鼓勵，能夠提高學生的自信心，增強學生的向優動力，形成良性循環。到M老師班上后，我們也一起做了些如“同學優點尋寶”之類的活動。讓學生們通過采訪、記錄不同同學的喜好、特征，發現同學的優點，并且互相鼓勵。

有的孩子缺點比較顯著，甚至像阿基琉斯的腳踵，會深深影響他/她的命運。小Z盡管看上去各方面都不理想，但他主要需要幫助改進的地方是注意力。他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精力來集中注意力，因此看書、做數學題變得格外困難，就連聽規則、守紀律也很不容易。他是個擁有“阿基琉斯之踵”的男孩。

你知道嗎？注意力不能集中在中小學生中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一百個小學生中就有四五個有比較明顯的注意力問題。很多你眼中不可救藥的“差生”可能只是注意力無法集中，因為這個不起眼的毛病影響了他們學習和成長，一損皆損。沉重的“差生”帽子把他們壓得抬不起頭，交不到朋友，越來越差，惡性循環。如果能夠給他們更多的耐心，請老師和家長幫助他們循序漸進地進行一些注意力訓練，他們的聰明才智一定能發揮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