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守仁

又到了雨季,彩虹橋施工受阻,莫子心里像天空的陰霾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心細的歐陽杜鵑早把鳳凰山地區水情記錄搞到手了。據記載,1962年初秋,雨下了七天七夜,溝滿壕平。老哈河發怒了,肆虐的洪水漫過河堤,一片汪洋,吞沒了20個村莊,死了18個人......
這天是雨休,大家窩在了駐地。歐陽杜鵑找到莫子,送給他看一份氣象資料。
歐陽杜鵑說:“據氣象預報,今年的雨水較往年大,千萬麻痹不得,切莫大意失荊州呀!”莫子考慮的是施工進度、工程質量、成本等。歐陽杜鵑想的是橋墩安全,一旦河水暴漲,那些橋墩能否經得住洪峰的考驗?這是她最最擔心的問題。她曾向公司打過報告,提出安全度汛的想法和意見。
水未到,先壘壩。彩虹橋工程如何預防橋墩被毀,這是當務之急。
為此,公司召開防汛會議,李總會同當地政府有關部門,研究防汛對策,以防止橋墩被毀。
坐在會議室一隅的歐陽杜鵑,像小學生一樣傾聽大家的發言,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著什么。李總點到了她的名字,叫她說說怎樣防汛。她鼓足了勇氣,站了起來,攏了攏齊脖短發。
參加會議的,除了公司的領導,還請來了水利專家、當地的官員,他們把目光一齊投向了她。“我的意見很簡單,就是在橋墩四周壘上‘護墩壩’,像護坡一樣,洪峰來了,能起到緩沖作用。”她的話音沒落,引來了一片議論聲。
首先反對的是莫子。他說:“這樣做得不償失,非但保護不了橋墩,相反費工又費錢。”李總覺得彩虹橋設計,為何沒考慮洪水因素,莫子的意見應該考慮。
那個戴著高度近視眼鏡的水利專家,倒是一聲不吭,顯然是在權衡歐陽杜鵑的意見。
接著,李總點了洪亮的名,叫他談談看法。
洪亮是個矮胖子,技術部長。他掃了一下會場,覺得歐陽杜鵑說的在理。然而,他腦袋轉悠開了:護墩壩有多大,太小了,等于虛設;太大了,又怕燒錢。停了半晌,他表了態:“我同意歐陽杜鵑的意見,但有些細節,需要考慮。”沒等洪亮話音落地,莫子“霍”地站了起來,他不同意洪部長意見,“特大洪水勢不可擋,別說壘幾塊石頭,就連鐵墩子,都能掀翻幾個筋斗。再說,工程設計也沒提到。”莫子說完,覺得后面說的有點小兒科,顯然是怕花錢,增加建橋成本。
戴高度近視眼鏡的專家,仍是按兵不動,好像在思索著什么。他看了歐陽杜鵑一眼,很想再聽聽她的看法。
歐陽杜鵑沒閑著,在紙上畫著“護墩壩”草圖,并注明尺寸。她畫了改,改了又畫,直至滿意為止,并大體估算一下,需要多少石料、人工、車輛以及鐵絲,按15個橋墩計算,需投入多少。看著看著,她俏臉蕩漾著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時,李總又點將了,“下面請歐陽杜鵑安全總監談談看法。”
歐陽杜鵑站了起來,俏臉有些緋紅,她看了看莫子,好像說,親愛的,我可要跟你唱對臺戲了,別怪我掃你的臉。她一邊看著草圖,一邊說:“我的意見,并沒有多高深,這只是我的淺見,是否適用,有待于實踐檢驗。”
這時,有人提議,叫歐陽杜鵑詳細談談。她穩步走到前面,在黑板上,一邊畫著圖,一邊解釋。她和盤托出,一股腦兒倒出自己的意見。
洪亮問:“你的意見有何根據?是否合乎實際?”
歐陽杜鵑額頭冒汗了,她好像又經歷一次畢業答辯。
她略加思索,脧了一眼洪亮,笑笑說:“我覺得,在橋墩四周圍個半球狀的“護墩壩”,太小,架不住洪水襲擊,所以必須適中,方能起到緩沖作用。這樣,就算帶雜物的洪水下來,也能抵消一部分沖力,穩住橋墩不易錯位。
莫子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覺得她說得在理,理應贏得掌聲。
那位戴著高度近視眼鏡的專家突然站了起來,眼睛沒離開那塊黑板的草圖,很想說點什么。
李總帶頭拍起了手掌,大聲說:“請水利專家解石發言。”
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解石緩緩地走到黑板前,拿起筆,并在“護墩壩”上的迎水位置,畫上幾根“石柱”,以防石頭被沖走。他掃了一眼會場,肯定地說:“我同意歐陽杜鵑的意見,既科學又實際,還能固住橋墩,更能安全度汛。
很快,沒用一個星期,所有橋墩的“護墩壩”就壘好了,但著實花了一筆錢。
雨天也不期而至,一連下了四天三夜,雨水像篩豆子般往下潑。
老哈河果然出現了特大洪峰,那水在橋墩跟前打著漩,但橋墩卻紋絲不動。
雨過天晴,老哈河又像往常那樣,水撤了,6、7、8號橋墩露出“護墩壩”。
過后,技術部測量一下,看看橋墩有沒有錯位,實測結果,絲毫不差。
10個橋墩,經歷了有史以來特大洪峰的考驗,被評為優質橋墩。彩虹橋工地受到了上級的通令嘉獎,莫子也抱回一個獎狀,還有一筆獎金。
莫子打心眼里佩服歐陽杜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