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樂人生且放歌——田幸云《香蕓韻》人生史詩探微

□饒學剛

一、“半壁風流振大千”

最近，我用非常態的眼光看了當代女詩人田幸云《香蕓韻》（香港文藝出版社），細細揣摩，令人回味。這是她用詩體鑄成的一集人生史，記載著她如史詩一般的人生。《香蕓韻》不僅有如同于蕓香草“可入藥，有驅蟲、驅風、通經的作用”的比興意義，更重要的是它啟示人們接受“佛教泛指一切生命的用語‘若若眾生’，最精義的解釋也應是每個生命都該讀點書，有點書香”的佛教教義。“醉里挑燈醒看劍，更寒入夢憶書香。傳聞可有黃金屋，應是征程放眼量。”(《求知》)她堅信知識可以改變命運、改變人生。

人生，是古今中外人們書寫的永恒話題，也成為田幸云《香蕓韻》詩集的重要內容。“人生如夢三支曲”(《心路》)，“戲劇人生戲百篇”(《鷓鴣天·無題》)，“人生況味費吟哦”(《病中吟》)……不論你如何界定，歸結起來，人生就是人從生到死，在痛苦與歡樂的碰撞中延伸的生命運動過程。歷史是一面鏡子。田幸云也是一位歷史中人物，自然成為一位社會變遷的見證人。《香蕓韻》以白描簡筆，從一個個小小側面濃縮了她人生旅程，亦即她哭學、礪志、求知、系金融、敲平仄而歷經的寒暑滄桑、聚散喜悲、平淡多彩、夕陽滿院的憂樂人生旅程。《憶天災人禍八章》《斷腸詩十二首》《二十祭父》到《六十感懷》《二度喬遷》《故鄉吟(古風)》《退休》《休閑歌》，單從這些詩詞，可以窺見她是在用歷史和現實交匯的角度，衡量社會生活的美丑、悲喜、榮辱、恩怨，引導人們更深刻地察看昨天、今天和明天；她總是用詩詞默默地堅持開拓自己的人生路，總是用詩詞深深地刻下生命腳印和心路流程，且融入到人類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歷史、地理、自然、民俗等方方面面。可謂“炎黃華夏論宏篇，半壁風流振大千。”(《巾幗頌》)

二、“憂國憂民慚學淺”

田幸云《香蕓韻》，雖是她幾十年平凡生活的紀實，但她仍把握住了大半個世紀的政治風云和時代潮流，書寫了人世滄桑，悲歡離合，留下深深的社會腳印和詩痕，引起強烈的歷史回聲。并從中尋覓到了生命的亮點，增強了生活的信心、勇氣和力量，姑且稱之為社會化的人生吧!

世事、國事、鄉事、家事，都一一進入了田幸云的詩篇，都和她的人生息息相關。她通過詩詞去再現他經歷的國家大事、身邊小事，用以觀照當代社會生活。盡管她上個世紀50年代后期那段生活過得極為苦累，但都將它視為生活教科書，悟到不少人生哲理：平凡中原本藏著偉大，微小中原本孕育著永恒。視野開闊，心靈純潔，仿佛進入了一個新的自由天地。

以《九張機》為例，祖國改革開放30年之輝煌成就，使田幸云心花怒放，心曠神怡，產生了報恩報德的思想。“憂國憂民慚學淺，報恩報德恨無多。朝花夕拾拼余力，憂樂人生且放歌。”(《五十自慚》)自然，她也看到社會生活的消極面。“冷對官場倉鼠碩，愁看滄海鬼魔多。”(《病中吟》)“古今慘案因財起，幸有龍泉斬是非。”(《斥愚悲》)“附勢攀高入畫樓”，“花開向上會吹牛。”(《喇叭花》)實為社會寫實。她以隱喻曲筆點刻，入木三分，充滿哲理。正是從漫長而豐富閱歷中看透了人生的悲歡榮辱，才寫得如此切中世道，亦可窺見她寬闊的心靈空間和深廣的文化視野，也許這就是她創作詩詞的活水源頭。

三、“癡情易老天難老”

“癡情易老天難老”(《女兒情二首》)。自古以來，騷人墨客，賢達志士，無一不從名山大川、田園風光中尋求人生歡快、吸取生命力量和藝術營養。生命的價值，在很大程度上來源于自然的哺育和恩賜。這就叫做自然化的人生吧!

不管世道如何運轉，人間的真、善、美總是永存的。田幸云就是把大自然看成是自己的生命源泉，把對大自然的欣賞作為自己生命的力量和心靈美的表露，著力探尋自己心靈與大自然的融和美，天人合一，物我相忘，不為物累的人性美：“麗日熙熙萬象輝，新樓舊燕剪芳菲。窗前坐賞晨昏景，無字天書云里窺。”(《春興二首》)山水田園風光、林木花卉、動物昆蟲、日月星辰，在《香蕓韻》詩集里就是“人間萬物多情處，木也和諧感上蒼。”(《雄雌樟》)那么“生態平衡，萬物和諧喜，瑞獸珍禽人共比，園林低碳怡神矣!”(《蝶戀花·云赤龍湖濕地保護區》)一集詩，一生情。

生命如同大自然那般堅毅、高潔、正直、寧靜、恬淡、溫馨。田幸云也是如此。她回歸大自然，擁抱大自然，把山、水、月、雪、梅、蘭、竹、菊等，當作夕陽生活的伴侶，當作生命的絕好風景。“唯隱高標生傲骨，寒芳笑我醉如癡。”“且把相思和淚收，一杯凈土寄風流。”（《詠菊八章》）。她“獨愛菊花香晚節，不趨炎熱傲蒼穹。”“情傳林逋春音邈，魂伴孤山夢語通。”（《詠梅二首》）“匡廬難以窺真面，恰信千秋雅句傳。”(《游廬山二首》)“牛頭磯戲水，浪擊石鳴鐘。水石隨潮漲，垂絲釣醉翁。”(《牛頭浮石》)可謂“智者樂山，仁者樂水”，一路風光一路詩。

四、“書中歲月入歌謠”

藝術，包括詩詞，與其它意識形態的區別，就在于它的審美價值。這是它的最主要、最基本的特征。美學家朱光潛對藝術與人生的關系做過深刻的揭示：“離開人生便無所謂藝術，因為藝術是情趣的表現，而情趣的根源就在人生；反之，離開藝術也便無所謂人生，因為凡是創造和欣賞都是藝術的活動，無創造、無欣賞的人生是一個自相矛盾的名詞。”田幸云通過詩詞創作來表現和傳達自己的審美理想和審美情趣，并獲得美感，借以幫助自己凈化心靈，造就一個博大的胸懷。這就是她藝術化的人生。她是一位熱愛藝術和真、善、美的詩人。她總是以美來統攝真、善，以此引領人生，指導人生。她面對沉浮命運，無怨無悔，老驥揚蹄，書寫了于后人富有啟迪價值的憂樂人生詩篇。正如德國哲學家叔本華所說：“一個真正的偉人，他的幸福不是由于他要遺名后世，而因為他能創造偉大且足以留存萬世、啟迪人們永遠研讀的思想。”正因為《香蕓韻》激勵人們思考人生、批判人生和指導人生，所顯現的藝術化人生觀就有“啟迪人們永遠研讀的思想”價值。只要細細品讀，你就會發現田幸云從藝術殿堂上走進了一個美妙的世界。她在《中華詩詞》《東坡赤壁詩詞》《文化月刊》《詩詞月刊》《湖北詩詞》等10多家雜志上發表詩詞，榮獲中國傳統詩詞創作諸多獎項，《詠燭》被中國當代作家代表作陳列館收藏，接受湖北電視臺專訪……可謂“一扇春光興倍悠，翩翩起舞步風流。”（《觀看廣場老年晨練扇子舞》）

《香蕓韻》用藝術點亮生命，用情感溫暖人心，無一不觸及人們心靈的深處。她寫蠟燭，“悄然蠟盡情難盡，化作流螢再入春。”(《詠燭》)給你一種青春力量；她寫盆景，“盆內乾坤開畫卷，書中歲月入歌謠。”(《盆景》)給你一種詩畫享受；她寫蘄春官窯品景，“山門鐘鼓塵心蕩，鯉躍金盆戲眾仙。”(《金盆養鯉》)給你一種塵心仙境；她寫扁擔，“輕重高低衡進退，神明天地有無中。”(《扁擔》)給你一種神圣責任；她寫瑤琴，“紅塵世外工同譜，宦海浮生律換弦。”(《撫琴》)給你一種憂患警醒。所有這些，全是田幸云的自我寫照，準確地說，全是她一種藝術情趣的表露，從藝術中關照生命，關照人生，自然地就進入了她的藝術人生的美妙天地。

值得注意的：田幸云還寫“轆轤體”和“卷簾體”。這是一種近乎游戲的文字。寫不好，就會弄巧反拙。然而她寫成功了，可以說是她藝術人生中的一朵浪花。

在人生旅途上，遇上大風大雨，能不止步繼續前進不容易，那就是生活；而偏要和大風大雨拼搏并取得勝利，那就是生活的詩。田幸云經歷了“饑餐野草死求生”，“殘燈斷壁傍柴扉”(《憶天災人禍八章》)的磨難，“童心旦信凌云志，赤子須知映雪窗”(《求知》)的苦學，“勤廉銘記公仆任”(《題蘄春信用聯社》)“金融崗上風雙袖”(《清盟祭父》)的盡職的人生途程之后，才成功地寫出了“蕓香有味詩詞美，律韻無聲歲月長”，“韻織香蕓錦，斐然成一家”的詩集《香蕓韻》來。可見田幸云的蕓香詩作與她的憂樂人生是對孿生姐妹。

田幸云說“世事紛紜難盡意，人生際遇獨來遲。”(《答謝》)我說“世事紛紜難盡意，人生際遇正當時。”田幸云你幸運（云）的人生際遇是適時的，晚年生活是自如的。你還在“七彩人生勤健體，八方交際謁高賢”(《休閑歌》)，還在“閑書故紙勤相伴，坐對青燈寫舊愁”(《靜悠》)，還在示兒“心海存春春不歸，宜將知足樂心扉”(《示子女四章》)。最為可貴的是，“終生不老是詩思，莫道人間少己知”(《詩思》)。

但愿田幸云的藝術人生之樹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