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民間思想庫的發展思考

■高亞男

“思想庫”一詞最早于二戰期間出現在美國，它“是一種相對穩定的且獨立運作的政策研究和咨詢機構”。世界各國的思想庫在二戰之后獲得了較快發展，其中以美國發展最為成熟。而思想庫在我國的發展則起步較晚，新中國成立后一些政府支持的官方和非官方思想庫才陸續成立，民間思想庫直到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才開始出現，以北京天則經濟研究所、北京視野經濟研究中心、北京大軍經濟觀察研究中心等為代表，它們都是中國民間思想庫中的佼佼者，但是與外國民間智庫相比在資金、人才、影響力等方面差距很大，自身發展面臨著許多問題。因此必須認真探索我國民間思想庫未來發展之路，為建設中國有世界影響力的民間智庫而努力，這對于促進我國政府決策科學化、民主化的發展意義深遠。

一、民間思想庫發展的必要性

（一）有利于完善我國思想庫體系

據統計，美國擁有近2000家思想庫，其中近1/4被認為是獨立的，這些都屬于民間智庫，而在中國約2500家思想庫中，絕大多數是官方、半官方思想庫，民間思想庫占得比重僅為5%。這樣的對比結果顯而易見，我國思想庫體系是嚴重不均衡的，官方和半官方占據著絕對主導地位，這樣就很難給民間思想庫以發揮影響力的空間。因此，大力發展民間思想庫有利于改變當前我國思想庫體系不均衡的局面，使得我國各類思想庫互相均衡、協調、配合，充分發揮民間思想庫自身的獨特作用，發揮自身獨立、自由、客觀的優勢，彌補其他思想庫的缺點和不足，為政府更好地進言獻策。

（二）促進政府決策的科學化、民主化

官方、半官方思想庫有著較強的官方色彩，在資金上嚴重依賴于政府部門，因而在很多情況下，它們在政府決策中充當著政策的解釋和宣傳者的角色，對決策者的影響是比較小的。而民間思想庫在資金上、人員上都是獨立的，不隸屬于任何政府部門，因而能夠獨立地發出自己的聲音，研究選題也更加自由，不受制于行政壓力，政府決策將聽到更多獨立的多元的聲音，且民間思想庫能夠將民眾的訴求反映到公共政策的制定中，這本身就是一種民主化決策的表現。此外，民間思想庫參與到政府決策中來能夠改變過去政府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的局面，使政府實現謀與斷的分離。因此，民間思想庫的壯大，能夠有效地促進我國公共政策參與主體的多元化發展，政府決策更加科學化、民主化，也能夠促進政府職能的切實轉變。

二、我國民間思想庫發展現狀

（一）組織合法性危機

民間思想庫本應充當著政府與民眾溝通的紐帶，但是實際上政府對于民間思想庫的作用是不認可的，這一方面是政府出于吸取“顏色革命”教訓的需要，認為民間思想庫在思想政治上不可靠，可能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另一方面民間思想庫則由于各方面的限制，研究成果質量不是很高，無法令人信服。因而政府的信息對于民間思想庫大多是不公開的，國內主流媒體也不愿與大多數民間思想庫合作。此外，民間思想庫在注冊上存在著很大的障礙，在本質上民間思想庫屬于NGO的一種，而非營利組織要在民政部門注冊必須掛靠在“權威”政府部門下，否則沒有注冊資格。為了保持獨立性，民間思想庫往往轉而在工商部門注冊，這樣又面臨著一個問題，即必須在資金嚴重不足的同時承擔稅務負擔且無法向NGO一樣享有社會捐款。

（二）資金沒有保障

思想庫的有效運轉必須有充足的資金作為支撐和保障，對國外成熟的民間思想庫資金來源進行研究我們發現，它們的資金來源是十分多元的，有少量的書籍論文出版發行、召開學術會議等的收入，承擔政府和企業研究合同的收入以及政府、企業、基金會、個人等的捐助占了資金來源的絕大多數，并且這些收入大多是長期的、固定的。而反觀我國民間思想庫的資金來源，政府撥付的資金基本上流向體制內思想庫，且一般不會向民間思想庫提供研究合同，除了少數有名的民間思想庫能夠獲得少量的政府或者企業委托的合同。于此同時，中國的民營企業一方面沒有閑余的資金支持民間思想庫的發展，另一方面還未具備企業咨詢診斷意識，不會愿意將錢投向沒有實際收益的地方。這樣很多民間思想庫不得不向海外基金會請求援助。我們來看一個對比，“華盛頓的布魯金斯學會，各個學科的專職研究人員400多人，年運營資金15億美元；而北京天則經濟研究所作為中國最大的民間研究機構，專職人員不到20人，2003年運營費用為200萬人民幣，且有一半來直國外基金會。”沒有穩定充足的資金作為保障，民間思想庫的發展壯大無從談起。

（三）信息系統不健全

獲取全面、準確的信息對于思想庫的研究至關重要，這是開展一切研究的基礎和前提，國外著名思想庫通常都建立起了自己強大的信息網絡，比如“胡佛研究所目前擁有9個圖書館、160萬冊藏書、6萬個微型膠卷和2.5萬種期刊，共約4000萬件的珍貴檔案”，我國不少官方、半官方思想庫也建立起較為完善的信息網絡。而我國民間思想庫基本上信息化水平都還很低，都沒有建立起自身的信息系統。此外，民間思想庫與政府之間也沒有建立起有效的溝通交流機制，在很多信息上政府對民間思想庫是不公開的。這樣，沒有強大的信息系統的支持，民間思想庫的研究成果自然不會很高。

（四）組織性不強，人才缺乏

民間思想庫，顧名思義，首先是一個團體，是一個組織，整個組織的發展需要全體成員的智慧和努力，然而中國民間思想庫的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中國大多數的民間思想庫并沒有樹立品牌意識，組織松散，多數靠幾個甚至一個人在苦苦支撐，例如仲大軍個人發表的消息數占了北京大軍經濟觀察研究中心發布消息的90%以上，談起天則經濟研究所人們首先想到的是茅于軾。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民間思想庫人才的缺乏，“天則”作為最大的民間思想庫，其人員最多的時候僅僅有20余人，且多數不能穩定下來。這一方面與我國社會長期以來的的官本位思想分不開，體制內有保障的生活對人才有更強的吸引力，另一方面也說明了我國民間思想庫人才交流互動機制的缺乏。如果沒有良好的人才保障，不能樹立品牌意識，組織無法有效發揮作用，僅靠幾個名人來帶動中國民間思想庫的發展是不現實的。

三、關于我國民間思想庫未來發展的思考

（一）政府要為民間思想庫的發展提供良好的保障

我國民間思想庫的發展壯大離不開政府的支持。首先，政府要加強對民間思想庫重要性的認識，消除過去的偏見，應認識到民間思想庫是政府決策咨詢這一過程不可缺少的部分，是來自于民間不同的聲音，因此應充分尊重和保障其言論自由以及研究課題、研究方向方面的自由性，針對其可能存在的政治上的問題應注意區分政治主張和政策主張，對于政治上的主張應加以有效地監管，政策上的主張則應充分保障其參與到政府決策中來。其次，政府應在資金上、研究合同上向民間思想庫傾斜，在信息上也充分向民間思想庫公開，打破官方思想庫的壟斷，鼓勵和支持民間思想庫與其他思想庫公平競爭。最后，政府應完善非營利法人制度等相關的政策規定，通過稅收等手段鼓勵和支持我國企業對民間思想庫捐助，為民間思想庫的發展提供良好的政策保障。

（二）積極拓寬籌款渠道，健全籌資機制

在資金來源上，除了以上論述的政府方面的的支持和政策保障，我國民間思想庫自身也應積極拓寬籌款渠道，建立起完善的籌款機制。首先必須明確的是為了保持民間思想庫的獨立性，應該盡量使機構的資金來源多元化，除了以前的出版書籍、發表論文等的收入以及海外基金會的捐助應繼續保留外，我國民間思想庫還應提高自身的研究水平和影響力，積極爭取來自政府、企業等委托的研究合同，在政府的支持下，積極爭取來自于企業、基金會方面的捐助。此外，民間思想庫還應建立專門的籌資部門，將籌資工作放在組織發展非常重要的位置，為組織自身的發展提供充裕的資金支持。

（三）完善信息系統，建立與政府互動機制

我國民間思想庫要提高對信息系統建設重要性的認識，只有準確、可靠、全面的信息才能有科學、準確、可行的研究結果和研究方案。除了政府要對民間思想庫打破信息上的封閉，民間思想庫自身也應積極尋求與政府建立溝通互動機制，比如定期的對話、研討會，固定長期的研究合同等等，這樣一方面政府決策能夠更好地傾聽來自民間的聲音，另一方面民間思想庫的研究也有了信息上的保障。另外，我國民間思想庫還應加強信息系統方面的建設，建立健全機構自身研究所需要的各種數據庫、信息網絡。

（四）樹立品牌意識，加強組織建設，吸引優秀人才

我國民間思想庫要想發展壯大，必須改變過去游兵散勇式的研究模式，不能依靠單個人的力量而是發揮團隊的智慧，而這就需要樹立整體品牌意識，健全組織機構加強組織建設，建立完善的用人機制，優化人才結構，建立起一支專業可靠的研究隊伍。為了吸引和留住優秀人才，我國民間思想庫應從軟硬件兩方面著手，一是要提供良好的薪資待遇和福利保障，二是要加強組織文化建設，增強組織成員的認同感。此外，我國民間思想庫還應加強和政府、大學以及其他類型思想庫之間的人才交流，挖掘和吸引政府退休官員、優秀大學畢業生等加入到民間思想庫發展中來，為我國民間思想庫的發展壯大提供優良的智力支持和保障。

四、結語

思想庫的發展水平是衡量一個國家軟實力的重要標準，而民間思想庫有著思想庫最為重視的獨立性和客觀性，它的發展壯大直接影響著一個國家思想庫發展水平的高低。我們要充分認識到民間思想庫在政府決策過程中所具備的獨特作用，消除過去對民間思想庫的偏見，為它們的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保障，只有這樣，中國民間思想庫輝煌的明天才不會是空想。我們也相信，有了政府、社會各方面的支持，未來中國也會擁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民間思想庫，為我國乃至全球的發展進言獻策。

[1]薛瀾,朱旭峰.“中國思想庫”：涵義、分類與研究展望[J].科學學研究,20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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