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雨作品

零星雨

如果能夠重活一回

如果能夠重新演繹

重回母親子宮

重走一回來時的路

我一定，會避開那些雨點一樣密集的箭鏃

一定，會選擇好棲身的小木屋

一定讓她背依巍峨的山脈，上面林木繁茂

前面碧水迤邐

我一定，毫不猶豫

遞給騎竹馬的那個男孩，紙鳶一樣飛翔的紙條

告訴他，我初見他時，一度的慌亂、不安

我的愛意那么炫與滿

我一定，一直向前。不顧及

左岸，和右岸的壓力

我要，清清爽爽

挺直自己的身板

不后退半步

我要長成一個玉樹臨風(fēng)的少年

而不留滯于那個丑小鴨

如果反其道而行之，我也要做白天鵝一樣的

書卷女子

我一定，揚鴻鵠之志

不做僅僅拘泥小節(jié)的小婦人

我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不做林沖，不要像他那樣忍氣吞聲

最后氣絕，吐血而死

但，要做就做武松一樣，天不怕、地不怕

專打豺狼虎豹的打虎英雄

梨花，我隔世的小女兒

世事紛擾。你和我隔著

三匝樹，一世村莊，那么多的蝴蝶夢

一縷箏曲和一條河流

我在塵世蟄伏。也難逃磕碰

被宰割。沉浮幾度

暈眩。望眼亦欲穿

空彈的何止是二十一根箏弦？滴落的

淚，充溢紅澤

那一日。我推開

霧霾、春寒，還有不曾抖掉的失望

你站在枝杈的角落，張望

明麗、凈雅，洗濯我瞳仁多年的渾濁

我說，親親的寶貝：

等著我啊，讓我去尋你

回來。

可是，我們隔了一個世紀(jì)的距離

雨中，那些兀自開放的

雨下著……

公園里，空氣透出別樣的味道

是神來過嗎？

我這樣想時，遙遠(yuǎn)的鄉(xiāng)野，也一定氤氳著彩色的翅膀

你看，小情調(diào)在三葉草的帽檐間閃動

大地托起數(shù)不清的小月亮。那么多舒展的腰肢，曼妙的植物

開花的、不開花的

一只喜鵲正從我的身旁掠過，落在梧桐樹上

兩只麻雀在草地邊自在地啄食

沒有喧囂與爭吵。在這個綠色主打的芬芳里

沒有欺詐與輕佻，遠(yuǎn)離鬼魅和狼煙

這夢囈般的“桃花源”，讓我想起多年前：

梳著長辮子、羊角辮，面目靈秀十七歲的校園小麗人，不施粉黛的樣子

多么清純與葳蕤！

自由的、樸素的，良善與慈悲的，這人間大愛

來自民間，惠及草莽

“阡陌井然、雞犬相聞”，“桃花源”的回歸

淋漓的激揚，包括性情與身體

愿人生如此。就像雨中兀自開放的野花和叢林

我曾試圖贏得每一個路人的芳心

天是寶石藍(lán)，地是蔓草綠

我的視野盡是蔥蘢和美麗的色澤

對每一個路過的人示好，出示我的良民證

微笑、送花，然后敬茶、倒水

拋媚眼我不會，但是我也絕不會低眉順眼、隨波逐流

因為，我看不得墻頭草，看不得他們隨風(fēng)倒，沒有骨頭的奴才相

攙扶老者，抱起小孩子。讓他們順利過河

我愿意為每一個路過的人帶路

告訴他們哪里風(fēng)景獨秀，哪里不宜出行

我會告誡每一個路人四季溫差，秋末和冬季一樣寒冷

需要強筋健骨，必須里三層外三層

或者借助高科技，以遠(yuǎn)紅外線保暖加身

更要小心開車、走路，以免肇事車輛從天而降、強加與人

蒙 塵

擦桌子：我用濕布擦，然后再用干布擦

上午擦，下午擦，晚上擦

我的手勢像極了世界名畫《盲女》里的女主角

是啊，我就不信了

我那么努力了，怎么就按不住那些紅塵？

詩歌是我從塵世淘來的各色水晶

世上的水好深啊，有人在盡情地往里潑“紅”

“紅塵”之說一定由此而來

我在紅塵中行走

幾經(jīng)希冀、失落、拼殺、磨礪、……驚悸

幾經(jīng)磕碰，遭逢冷箭、袖手旁觀、絆腳石、落井下石

看盡人間冷暖。期間，家人、愛人、親人離我最近

朋友對我最真

官位、名利，讓它煙消云散吧

現(xiàn)在，我有個想法：

把手伸得長長的，伸進(jìn)紅塵，伸進(jìn)深水

哪怕濁浪翻滾，魚龍混雜

我也要淘得至真、至純、至美的

各色水晶

蒙塵的心

再也回不去了。他像是喃喃自語

此時，他雙手托腮

繼而枯藤一樣交合，接住

濁淚幾顆：

和小伙伴一起仰望星星的一幕

從他淚光中閃過

花 事

桃花彌漫

桃花樹下。我呆立良久

去年的花蕊去哪了？今天的花又從哪里來？

她們朵朵嬌麗，但神情各異

我茫然。無以為繼

日夜撫觸琳瑯

反復(fù)試穿花衣裳

舊時光

舊時光，是刻在舊膠片上的畫

畫布很大，場面悠遠(yuǎn)

人物生動，亦模糊

我曾是爬行的一粒小蟲子，游曳在叫光陰的

村莊

我的幸福房子

我的新房子。最要緊的是要種上 “幸福樹”

“發(fā)財樹”做笑臉

葉子鮮綠、碧綠都好。屋頂掛著幾枚月亮

不拘偉岸，剛好長在玄關(guān)

左手抓一顆小紅葫蘆，好兆頭

幸福，就在喘息之中

本 真

收起珠貝、金銀飾品，不再環(huán)佩叮當(dāng)

褪去羽毛，舒展褶皺和彷徨

更不要那些芒刺

讓那些咒語離散

請還我自由之身

做一只會飛的鳥兒

或一條翱翔海底的小魚

真實的我

有人叫我天使。其實

天使和我隔著一層玻璃

我每天走在天使走過的路上，尋找最最神秘的月光

我是有夢的，我的夢是一座花園

花朵和綠葉長在紙上

出 走

從母親的子宮出走

那時。我尚不知情

從自家的院子出走。步入

校園。很大程度，屬于不由分說

從中學(xué)出走，到更廣袤的大學(xué)

是我欲飛的招式：騰云駕霧的騰挪

一生，出走幾度？

無非，從粗狂、狹小

到雅致、寬敞

從陋簡

到齊整

我從彷徨、失望里出走

尋找那一片碧草如茵的

安寧

暗 香

從一串小小音符開始

心，已隨你而去

我不說話，也不綻開

我只問你：

我可以奔赴與你相約的路上嗎？

我不微笑，也不大哭

我不戴花，也不會裘皮加身

我只在靜寂的夜里

秉燭、焚香、拜佛

請你不要看我

業(yè)已衰老的容顏

其實，我還在童年的小巷

撿拾殘片

我滿是硬繭的手掌

早已灌滿歲月的蒼涼

不要窺見我的深巷

遠(yuǎn)遠(yuǎn)地相望就夠了。我的皺紋蟄伏在滿是灰塵的簾櫳里

不要刻意探聽我的門牌號碼，我年輕的體香早已伴隨時間的鳥兒離我而去

不要打問我登臨這所星球的時間，我的心房早已刻滿歲月尖利的爪痕

不要問我何時跌倒爬起幾時

膝蓋、眼角的瘢痕無時不再宣誓命中暗箭的創(chuàng)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