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蟲的詩

■吳小蟲

我應該寫詩

一只蚊子是打不死的

像內心的惡魔，永不

滅亡。漫山遍野

只有孤獨和流了膿的

我害怕，下一世

我會依次變成你，你們

在每一世的，自我戕害

自我憐憫，每一世的

流轉。我應該寫詩

不是成為菩薩

我應該什么也不是

就陪在你身旁

米粒甜

牛羊以身殉職，沒有墓志銘

只有排骨和各種烹飪方法

他們的祭文寫在手紙上

無人仔細查看順手揪下被擦了

紅屁股。沖水。想以此

抹去罪惡看我們還是一身干凈

影子不死，多少生命和疼痛

每粒米飯里都住著一個佛

低眉順眼再次舍身擋住油膩

肺腑里素心，世間澄澈

消我業

母親給我肉體

他們消我業障

溫柔地，不說話地

秋風蕩滌我

也在蕩滌那條秋褲

溫柔地，不說話地

那是菩薩，他們是菩薩

我是人群中的病

他是你身上的一部分

溫柔地，不說話地

心在夜中夜在心中

秋風再次穿過

穿過一無所有的大地

溫柔地，不說話地

雪覆蓋一切

我們的大腦，用來思考一些樹葉

然后把她喂進嘴里 咀嚼

汁液與舌頭 我們撫摸著肚皮

為此感到滿足和流淚

神與我們無關 我們和我有關

愛的福音從天而降被風吹斜

當我們擠在一起 在大雪中互相靠緊

溫暖此時是形而下的 逼仄而緊湊

這顆越來越光滑的卵石

她內部的毛孔擴大 血絲 黑暗

糾纏著毫無是非的心

仿佛被人灌醉 酡紅色的

繼而是綠色 白色

我們在這溫柔的話語中能看到什么

或者感觸 另一些樹葉生長

凸出來的喜悅讓雙手采摘

又是秋天我們坐在房子里回憶

雪覆蓋了一切

光 線

生命黑暗著……

我抬頭仰望

那深處的熾熱從云端直下

照耀大地行走的萬物

覆蓋身上的塵埃

活著必經的苦難

內心的悲憫像秋水一樣蕩漾

像秋水一樣蕩漾的淚滴

順著臉龐這個冬天

我只看見一只流浪貓在爐旁取暖

一個乞丐就著冷風啃方便面

啊，神靈悄無聲息

長滿老繭的雙手開始復蘇

這是要活下去的信仰

燈盞隨風飄飄忽忽，一個火星

蹦出夢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