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灣湖：詩意地行走

◆ 祖克慰

湖泊是大山的女兒，我是這樣認為的。我總覺得，山是粗獷的，像父親，山的豪放，是父親無邊的胸懷；水是柔美的，水的溫柔，是女兒的千媚百態。想想也是，碧波萬頃的湖泊，在大山的環繞下，柔情萬種，一如撒嬌女兒，緊緊地依偎在父親的懷抱里。

我這樣想時，我就站在南灣湖一個山嶺上，此時的南灣湖，煙波飄渺的湖中，散珠碎玉般的大小島嶼，形態各異，錯落有致，一如散落在湖中的玉珠，閃爍著藍色的光茫。而湖四周的山，縱橫交錯，緊緊地環繞著一汪碧藍的湖水，像一個父親呵護著自己的女兒。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南灣湖，它是中原大地上的女兒湖。

很多年前，我來過信陽，經過南灣湖時，我們停下車，站在南灣湖邊看湖水。遠遠看去，那一波波起伏蕩漾的碧藍，在短短的幾分鐘里，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始終無法忘懷。以至于許多年以后，在某一個清晨，我突然就想起南湖灣。于是，在匆匆中，開始了前往南湖灣的一段旅程。

此刻，我已走下山嶺，站在湖邊，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風涼絲絲掠過耳邊，那是親切的問候。遠處的天空，一片蔚藍，幾朵白云，緩緩飄蕩。這樣的情景，讓我想起蘇軾的“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詩句。遺憾的是，此時的南灣湖，沒有迷蒙的細雨，因此也就無法看到，在雨幕籠罩下的南灣湖，迷迷茫茫，若有若無的美妙景象。

在南灣湖，最美的是水。水的美在于她的純凈，空明。乘坐汽艇，行駛在藍色的水面上，你會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藍天與藍色的湖水相映一色，分不清哪是水面，哪是天空，在寬闊的湖面上，浩渺的煙波，如夢如幻，一如仙境。

我喜歡藍色，天空的藍，大海的藍，湖泊的藍，在我看來，藍是最美的色彩。南灣湖的藍，是一種淡淡的藍，藍色由近及遠，慢慢地變幻著，眼前是淡藍，再遠一點是湛藍，再遠處，是深藍。艷陽高照，藍色的天空，幾朵白云在飄浮，天的藍與湖的藍交輝相映，藍的天空在湖中，把湖襯托得更藍，一望無際的湖面，鱗光閃閃，滿眼的藍色，讓你的心也隨著波濤悸動，那是一種無法言喻心情。

南灣湖的美，還在于湖中的島嶼。而最美妙的是湖中有島，島中有湖，大大小小的島嶼，共有61個之多，湖與山相擁，水與天相連，山外有湖，湖外是山，天中有水，水中有天，山與水，天與水重疊在一起，令人心曠神怡！可以說，南灣湖是北中國的千島湖。

在南灣湖眾多的島嶼中，最獨具特色的是鳥島、猴島、消夏島和茶島。來南灣湖，不去這些美麗的島嶼，當是一種遺憾。乘坐著游船，游覽南灣湖的旅程，在碧波的簇擁下開始了。

我喜歡鳥，我覺得鳥是大地的精靈，它們是大自然的歌手，帶給我們許許多多的快樂。能在南灣湖看鳥，尤其是很多我沒有見到過的水鳥，心中抑制不住一陣陣的激動。

坐在游船上，人們議論最多的也是鳥。坐在我身邊的是一位身著紅色連衣裙的少婦，看年齡也不過四十來歲，看起來嫻靜優雅，有著一種詩人的氣質。她說：“南灣湖的鳥島，棲息著很多鷺科候鳥，有白鷺、蒼鷺、夜鷺、灰鷺、牛背鷺等鷺鳥，杜鵑、黃鸝、燕子、白鶴的鳥類也在這里落戶。在中原眾多的湖泊中，能有眾多的鳥類在南灣湖落戶，是不多見的。能看到這么多的鳥，也只有在南灣湖。”

從與她的閑聊中，我知道，她是一個旅者，一個熱愛大自然，把生命融入大自然的人。

我問她:你是信陽人嗎？

她笑笑說：“我像嗎？”沒等我回答，她快人快語：“我不是本地人，但我喜歡這里，喜歡這里純凈的湖水，喜歡這里的鳥，更喜歡這里的信陽毛尖。每年春天，我都要來信陽，游一游南灣湖，看看鳥，買幾斤信陽毛尖。”

交談中，她告訴我，她叫麗雅，喜歡旅游，喜歡讀書，偶爾寫寫詩。還真讓我猜著了，這個有著詩人氣質的女人，竟然真的是個詩人。當她知道我也愛好文學時，很高興地說：“想不到，在南灣湖碰上文兄了。”

其實，在一些著名的風景區，你一不小心，就會碰上一個作家或者詩人。破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基本上都是文人。

坐在游船上，遠遠望去，鳥島名不虛傳，其形狀酷似一只鳥。還未到鳥島，鳥影翻飛，鳥鳴不斷。踏上鳥島，麗雅說：鳥島雖小，但聚集著眾多的鳥類，每年數十萬只候鳥在此棲息繁衍，小小的鳥島，堪稱是鳥兒的天堂。

在鳥島行走，眼前到處是鳥，有的在天空上盤旋，有的在林間草叢中溜達， 有的引頸 瞭望，還有的展翅欲飛。偶爾可以看到兩只鳥兒，交項相擁，竊竊私語，像一對熱戀的情侶。形態各異的鳥類，吸引著我們的目光，讓我們目不暇接，在鳥影鳥聲中，游人身心俱醉。

行走中，突然看到一只體型稍小，腿腳短小，背部灰褐色，腹部灰白色的水鳥，在一簇草叢中信步。看那鳥，像是鷺鳥，但卻不知道名字。麗雅說，那是灰鷺。你看那只頭頂、背部上黑色，翅膀及尾巴灰色，少數部位間雜著白色的鳥，這種鷺鳥是夜鷺。說話間，她指著前邊的一只體型肥胖，脖子短粗，全身白色，頭部和脖子橙黃色的鳥告訴我，這只鳥也是鷺鳥，叫牛背鷺。是唯一不食魚而以昆蟲為主食的鷺鳥。麗雅對鳥，尤其是水鳥的了解，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鳥島，還有一處不可不去，就是島上的鳥類主題公園鳥語林，園內共有3000多只各種類型的鳥。生活在這里的鳥類，它們在馴養師的訓練下，可以表演騎車、鉆花圈、做算術題、模仿人類說話等節目，妙趣橫生。從里面出來，麗雅說：“我不喜歡這里，鳥是自由的，它們應該在原野、樹林、藍天上快樂地生活與飛翔，只有在大自然中，鳥才是鳥。”

從鳥島出來，麗雅說：“我們去猴島吧！”

猴島又名大圣島，面積雖然不大，島上卻放養著上百只野生獼猴。其實，猴島原本是沒有猴子的，作為一個人工島嶼，也不可能有原生的野猴。這里散養的猴子，都是從外面捕來，放在這里供有人觀賞。猴子是有靈性的，在猴島，它們長時間與游客接觸，對來來往往的游人沒有了恐懼感。它們很調皮，看到游人手中的食物，肆無忌憚地哄搶，然后公平地分享搶來的食物。它們淘氣中透著可愛，狡黠而不失憨厚，常常令人捧腹大笑。

在猴島，麗雅玩的很開心，不停地逗著猴子，也不時地發出一兩聲尖叫。過份的透支體力，使麗雅看上去有點累，舉著一把遮陽小傘，靠在一棵樹上，氣喘吁吁。看著猴子們快樂地上躥下跳，我就想，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的猴子，對于它們來說是幸運的。那些生活在山中的猴子，似乎沒有這么幸運，危險和災難，時時在等待著它們，稍不小心，就掉進了人類設計的陷阱，被殘酷地殺戮，成為餐桌上的美食，或者娛樂掙錢的工具。

“喜歡茶嗎？”靠在樹上，麗雅問我。

“喜歡。”我告訴麗雅，寫作、飲茶、抽煙，是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實來南灣湖，除了美麗山水的吸引，更多的是對信陽毛尖的向往。

“也許，我們真的有緣，有著那么多共同的愛好。”麗雅說。

我知道，麗雅說的緣，就是一次旅途上的偶遇。

“我帶你去一的好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麗雅神秘地說。

“茶島。”我說。

“你很聰明，超出了我的想象。”麗雅笑笑。

我不知道她是在夸我，還是在挖苦我。我突然想到，在女人面前，男人最好是傻一點，或者是愚鈍一點，傻乎乎的男人更討女人們的喜歡。太聰明的男人，女人是不喜歡的。我突然就有點想笑，想到哪里去了，我與麗雅，萍水相逢，只不過是人生中的一次奇遇，彼此之間，都是過客。

茶島很大，抬眼望去，層層疊疊的茶樹，一片碧綠，有千畝之多。我原以為，所謂的茶島，就是一個人造景觀，可我眼前的景象告訴我，這里是一片綠色的茶的世界。有風吹過，茶園便涌出一片綠浪，風過，有青青的香味，我知道，那是隨風飄過的茶香，是沒有經過炒制的茶葉散發出的原生態的清香。隨處可見茶樹，葉片青嫩，小小的芽葉，綠中帶著嫩黃，摘一片葉芽，放在嘴里，頓有清香溢出，滿口生香。

在茶島，除了翠綠的茶園，茶島上還建造多處與茶文化有關的人文景觀。穿過迎賓的神農井坊，迎面是一面寓意“茶為國飲，源遠流長”的百壺迎客門；前走，是 一處亭臺——浉源閣，站在浉源閣，你可以盡情地觀賞南湖美景，一湖煙波，盡收眼底；假山茶瀑，翻飛著白色的浪花，瀑布前的雕塑，昂首而立的是風流瀟灑的東坡先生。遍嘗名茶的東坡先生曾對信陽毛尖大加贊賞：“淮南茶，信陽第一，”由此可見東坡先生對信陽毛尖的鐘愛；茶島里，不能沒有“茶圣，”那個面對一汪溪水，執卷而坐的人，就是陸羽，作為一代茶圣，茶島沒有陸羽，就會黯然失色。此外，還有古樸典雅的龍壺戲金蟬、畫眉銜子臺、觀看制茶品茶工藝的茗萃苑等景觀建筑，無一不展示著中國茶文化之源遠流長。

南灣湖的水，清冽甘甜，是煮茶的佳水。而信陽毛尖的出產地五云茶山，就在南灣湖的上游，用南灣湖的水煮茶，應該別有一番風味。我這樣想時，麗雅說：“文兄，喝茶去！”

在南灣湖喝茶，我個人認為，有兩個去處，一個是茗萃苑，在那里，你不僅可以品嘗上好的信陽毛尖，還可以欣賞茶藝表演、茶仙子優美的舞蹈、編鐘樂曲，邊品茶邊欣賞。再一個就是尋一靜謐之處，泡一壺香茶，既能品茶，又能欣賞南灣湖美景。當然，你也可以來到飯店，泡一壺茶，品著茶，品嘗著南灣湖的美食。

尋了一處小亭，沏一壺碧綠的信陽毛尖，白色的玻璃杯子，剛注入水，杯中葉片翻飛，水霧騰起時，茶的清香裊裊升起，直撲心脾。信陽毛尖外形圓而挺秀，鮮翠的嫩芽，根根豎起，沉在杯底的葉芽，如銀針直立，而浮在上面的葉芽則葉尖朝下，此為上品。少頃，飄浮在上面的葉芽，緩緩下沉，此時，湯色碧綠，晶瑩剔透，清香彌漫。

麗雅抿了一口茶，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說：“每次喝信陽毛尖，都有一種身心皆醉的感覺。現在的信陽毛尖，制作越來越精細，口感也越來越好，喝一口唇齒留香，韻味無窮。”

我對茶，沒有太多的講究，我喜歡茶，是喜歡茶的苦與澀，我常常從茶的苦澀中，喝出一種莫名的快感，這可能與我的生存環境有關。麗雅不同，雖然我不了解她，但從她的談吐，從她的舉止中，我隱隱感到，我們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兩個人。生存環境的不同，可能會直接影響著你的味覺，茶的香，茶的美妙，也會因心境不同而不同。比如麗雅，她飲茶，引出了一種優雅，飲出了品味，飲出了時尚。而我，只能喝出苦澀，但我覺得，苦澀也是一種幸福。因此，我喜歡茶。

原本是要去消夏島看民族歌舞、人妖表演，但麗雅看上去都有點累，就決定不再游島。麗雅說：“也好，美的東西，要慢慢地欣賞，就像美味不可多用一樣。留個懸念，就多一份夢想，對人生來說，是一種點綴。”

我與麗雅，是在品嘗了南灣湖的花白鰱之后分手的。分手時，麗雅說：“文兄，如果能再見，我一定請你去五云茶山品茶。谷雨時節，登五云茶山，摘一把嫩芽，燒一壺開水，泡一壺原汁原味的信陽毛尖，在云蒸霧繞的大山里，做一回神仙吧！”

走出很遠，麗雅轉過身，向我招了招手，大聲說：“文兄，明年谷雨時節，我們再見！”

望著麗雅的背影，我在想，我們會再見嗎？沒有留下地址、電話的兩個陌生人，他們能再見嗎？我不知道。

能不能再見，全在緣。我想，在美麗的南灣湖，我與麗雅的偶遇，注定是個開始。因為，人是流動的，但美麗的山水是永恒的。也許，在某年某天的某一日，我與麗雅，還會在南灣湖偶遇。人生就是這樣，總是充滿著意想不到的驚訝。

不虛此行。在南灣湖，一片神奇的山水，留在了我的記憶。還有那個優雅的女人，她讓我的南灣湖之旅，寫滿了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