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這里的黎明靜悄悄

⊙倪孟浩［廣西大學行健文理學院， 南寧 530004］

作 者：倪孟浩，廣西大學行健文理學院2011級漢語言1班學生。

《祝福》的最后，祥林嫂終是死了，這“被人們棄在塵芥堆中的，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的玩物”，終是消滅了。祥林嫂，死在祝福的前夜，死在充滿希望的前夜，死在這片黎明前的黑暗中。

祝福，這個詞，許多人都認為是一種諷喻，我卻認為它象征著一切美好，象征著希望。因此，魯鎮所有的人都將祝福（即希望）視為最重要的事情。祥林嫂當然也不例外，于是她最大的奢求就是可以為“祝福”獻出一份力。

人們都想追求幸福，但他們充斥著封建禮教的做法真的會使“天地圣眾歆享了牲醴和香煙”，會使天地圣眾“給魯鎮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福”嗎？我想是不會的，他們為天地圣眾所獻的不是牲醴，而是祥林嫂。因此，我想天地圣眾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封建思想”呢？魯鎮的人想要幸福，即想要美好的“祝福”，但他們錯以為愚昧的封建思想便是可以給予他們“祝福”的天地圣眾。于是，他們為了幸福不斷向封建思想妥協、退讓，讓所謂的“天地圣眾”占據他們的內心。

祥林嫂反抗了“天地圣眾”，不管是由于她主觀的抗婚還是被迫地成了寡婦，這兩點都是封建思想（即天地圣眾）無法忍受的。于是，“天地圣眾”就令魯鎮的人們將祥林嫂作為祭品，來捍衛封建的正統與純潔。

祝福，本是美好的，卻被封建思想所利用，成為了禁錮人們的工具。每個人都想得到祝福，所以就只能聽從于“天地圣眾”。所以，“四叔”，才會在祥林嫂被抓后，一連說了好幾個“可惡”，之后緊跟著“然而”，這就是他同情于祥林嫂，但又怕因為同情而失掉自己的“祝福”，于是他就只能敢怒而不敢言了。

魯鎮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他們又都是自私的，因為他們若是同情祥林嫂，那就是違背傳統，就是不會得到“祝福”。

祥林嫂是死在了這“天地圣眾”所掌控的“祝福”的前夜。這“祝福”是真是假？我想是亦真亦假。對魯鎮的人來說，是假，因為這只是“天地圣眾”的騙人把戲；對作者來說，卻是真，祥林嫂終于不用在人間受苦了，而“我”對祥林嫂的由悲轉平靜的表現，也是因為這樣。至于作者，魯迅相信“祝福”的一天一定會來到，但“祝福”的前夜確是黑暗得令人窒息，在這前夜中，會有許許多多的“反抗者”（或主觀或客觀）被愚昧的國民作為“牲醴”，獻給“天地圣眾”以祈求“祝福”。

《祝福》，有些像安徒生的《賣火柴的小女孩》，小女孩死在了最美好的圣誕節前夕，死在了最寒冷的平安夜，她是抱著黑暗迎向那片黑暗的。這，難道不像“外國版的祥林嫂”？

許多人都認為祥林嫂是凄慘而死的，為什么她就不能是懷抱著可以得到“祝福”，可以為“祝福”而努力的夢想而死去的呢？不過，祥林嫂雖有反抗，但她也還是魯鎮人，所以她所懷抱的夢想，也是“天地圣眾”偽造出來的，只是在她死后，她才會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祝福”。

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了大多數人，但總會有一些像祥林嫂的人，因為自身或客觀的某些原因而成為心中略帶光亮的人。所有的黑暗之中的人其實都想要光明，但黑暗蒙蔽了他們的眼睛，使他們覺得光亮反而是黑暗。于是，他們熄滅了像祥林嫂這樣的人心中的光亮，他們是為了光明而消滅光明。他們，很可憐。像祥林嫂的這些人，也向往光明，卻不知自己心中的那點光亮，不會讓它充分普照，反而從眾認為自己也是黑暗的。不過，黑暗永遠不會長久，就如同光明不會長久。當太陽升起，人們睜開雙眼，才會發現“祥林嫂們”有著多么耀眼的一顆心。

祝福有真有假，祥林嫂有白有黑，魯鎮人有錯有對，一切都是辯證而矛盾的，一切都是合理發展的。我想，這大概就是魯迅先生的巧思吧。至于他的本意，我也來一番“妄下定論”：黑暗終會過去，黎明就在前方，但前方又是如此遙不可及，需要許多人去努力探尋。在這過程中，必然會有許許多多因與黑暗抗爭而付出生命代價的人，他們雖然犧牲了，但他們的犧牲將構筑成黎明前最美最耀眼的第一道陽光！